渭水南岸的秋阳,像融化的金汁泼在田野上。
下邽村的打谷场里,新割的稻穗堆成了小山,脱粒后的谷粒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,风一吹过,扬起细碎的金粉,沾在农人的汗衫上,像是镀了层铠甲。
“狗剩他爹,再撑一袋!”王二柱媳妇踮着脚,将木锨上的谷粒抖进麻布口袋,粗布头巾被汗水浸得透湿,贴在额角却顾不上擦。她男人正弓着腰系袋口,脊梁上的汗珠顺着黝黑的皮肤往下滚,砸在谷粒堆里,溅起细微的尘雾:“急啥?这第三十袋了,够咱全家吃一年!”
旁边的老田头蹲在石碾子上,吧嗒着旱烟锅,看着自家那五亩新分的稻田直乐。稻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腰,穗尖垂到脚踝,他伸手捋下一把,谷粒饱满得硌手,往嘴里塞了几粒,咯嘣咯嘣嚼得香:“活了五十年,头回见这么好的收成!左庶长的新法真神,咱这些佃户也有了自己的田,缴完公粮还能剩大半!”
他孙子田小喜正追着芦花鸡跑,手里攥着根稻穗,金黄的谷粒撒了一路:“爷爷!娘说要挑最好的稻子给太子府送去呢!”
“那是自然!”老田头磕掉烟灰,眼神亮得很,“太子是储君,咱庄稼人没啥稀罕物,就这新米最金贵。得筛三遍,把碎的瘪的全挑出去,装在最干净的麻布口袋里 —— 咱下邽村的脸面,可不能丢在粮食上!”
场院里顿时忙活起来。男人们扛着木锨,把最饱满的谷粒往新麻袋里装;女人们坐在青石板上,手里捏着细筛子,像挑绣花针似的拣出混在谷粒里的砂石子;连半大的娃子都提着小篮子,蹲在谷堆边扒拉,非要找出最后一颗秕谷才肯罢休。
“王大哥,你家这袋够沉的!” 老田头拍着隔壁王二柱的粮袋,“估摸着得有五十斤吧?”
王二柱咧着嘴笑,露出两排黄牙:“可不!去年还在为地主扛活,打下来的粮食八成要上交,今年分了八亩地,光给太子府的就备了三袋!剩下的够吃,还能换些布帛给娃做件新袄。” 他媳妇正往麻袋角绣 “下邽村” 三个字,红丝线在麻布上跳着舞:“李敬县令说了,太子府的粮要单独标记,送到渭南粮仓汇总,这可是咱村的体面事。”
日头爬到头顶时,村口的老槐树下已经堆了二十多个鼓鼓囊囊的粮袋,每个袋口都系着红布条,像一串串饱满的果实。里正田老实拿着竹筹,挨袋清点:“老田家两袋,王二柱家三袋,张老五家两袋…… 共二十五袋,够数了!” 他直起身,往手心啐了口唾沫,“套车!跟我去渭南粮仓,让县令看看咱下邽村的诚意!”
四个精壮汉子牵着三头老黄牛,把粮袋小心翼翼地装上牛车。车轮碾过田埂时,粮袋里的谷粒 “沙沙” 作响,像是在哼着丰收的调子。田小喜扒着车帮要跟去,被他娘一把拉住:“回来!在家看好晾晒的谷穗,等爹回来给你蒸新米糕!”
牛车刚走出村口,就见邻村的车队也赶了上来,粮袋上同样系着红布条,远远望去像一条游动的火龙。两个村的里正碰面,隔着车辕拱手:“李家庄的,你们也挑的新米?”“那是!太子府的粮,谁敢糊弄?”
队伍越走越长,沿途的村庄不断有人加入,到了渭南粮仓时,已有百十来辆牛车排成长队,金黄的粮袋在阳光下连成一片,晃得人眼睛都花。李敬县令穿着麻布官服,正站在粮仓门口清点,见下邽村的车队来了,笑着迎上来:“老田头,你们村的粮食成色最好,我刚才摸了摸,颗粒饱满,一点砂石子都没有!”
老田头脸都笑成了褶子:“县令大人过奖!太子府的粮,咱不敢马虎。”他瞥见粮仓墙角堆着的新量器,铜斗上刻着“大秦新制”四个字,忍不住伸手摸了摸:“这新斗真好,比旧斗公道多了,去年给地主缴粮,那斗底藏着铁板,多刮走咱多少粮食……”
话没说完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,二十多个身着宫卫服饰的人簇拥着一辆马车冲了过来,车轮碾过路边的稻茬,溅起的泥点打在干净的粮袋上。为首的宫卫勒住马,对着粮仓门口的农夫吼道:“太子殿下驾到!都给我滚开!”
人群顿时乱了,扛着粮袋的农夫们慌忙往两边躲,不小心撞翻了几个粮袋,金黄的谷粒撒在地上,立刻被马蹄踩进泥里。老田头心疼得直跺脚,刚要开口说 “小心粮食”,就见马车帘被掀开,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跳了下来,玄色锦袍上绣着金线龙纹,正是太子赢驷。
“这就是渭南粮仓?” 赢驷的目光扫过堆成山的粮袋,嘴角撇了撇,“李敬呢?出来!”
李敬连忙上前躬身:“臣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“少来这套!”赢驷一脚踹在旁边的粮袋上,饱满的谷粒 “哗哗” 涌出来,“谁让你们按新法收我封地的粮?这些粮食,本太子全要拉回东宫,一粒都不许入库!”
宫卫们立刻抽出腰间的刀,开始劈砍粮仓的木牌。“太子封地” 的匾额 “哐当” 落地,被马蹄踩得粉碎。李敬急得脸色发白:“太子殿下不可!新法规定,所有粮食需统一入库,按户分配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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