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真。”商鞅指向托盘上的金饼,阳光照在上面,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金光,“秦国的律法,以后就像这五十金一样,写在竹简上的,就一定算数。”
老木匠咂咂嘴,刚要上前,却被身后的人拉住:“王木匠,别傻了!万一移完了不给钱,你找谁哭去?”
时间一点点过去,日头爬到头顶,晒得青石路面发烫。那根青冈栎仍像头沉默的巨兽,卧在南门的尘土里。甘龙的家奴在茶摊后冷笑,偷偷将刻着“骗术”的木牌往人群里塞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粗麻短打的年轻人挤出人群。他的裤腿沾着泥,右脚的草鞋破了个洞,露出的脚趾甲缝里全是黑泥—— 正是从终南山下赶来的山甲。他怀里揣着个陶碗,里面是给病重母亲抓的草药,药味混着汗味飘过来。
“俺移。”山甲的声音发哑,像是被山路的风吹裂了喉咙。他昨天在终南山砍柴时,听见采药的道人说栎阳南门有“搬木头得金子”的事,本来以为是玩笑,可看着母亲咳得直不起腰,还是揣着草药跑了三十里路赶来。
人群顿时炸开了锅。
“这傻小子!”
“他娘不是快不行了吗?还来干这事!”
“等着看吧,准得哭着回去!”
山甲没理会那些议论。他走到木头前,蹲下身子,深深吸了口气。这青冈栎看着粗,其实树根已被工匠凿得松动,他在山里扛过比这更粗的松树。少年弯腰抱住树干,肌肉在粗麻短打下贲张,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。
“嘿!”他低吼一声,身子猛地向后一仰。三丈高的木头晃了晃,竟被他生生扳离了地面!人群里发出惊呼,那只红帽猴子吓得窜回耍猴人怀里。山甲抱着木头,一步步往北走,每一步都踩得尘土飞扬。
石敢想上前帮忙,被商鞅拦住。“让他自己来。”商鞅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股力量,“这不是搬木头,是在搬百姓心里的信任。”
山甲的草鞋磨破了,血珠渗进尘土里,在地上拖出串暗红的痕迹。他路过粮铺时,掌柜的探出头看;路过酒肆时,店小二忘了擦桌子;路过甘龙家奴的茶摊时,那汉子手里的木牌“啪”地掉地上。
到北门时,日头已经偏西。山甲将木头放下,膝盖一软跪倒在地,喉咙里像塞着团火,咳得撕心裂肺。赵勇刚要上前扶他,却见他挣扎着站起来,望着跟过来的人群,哑着嗓子问:“金……金子呢?”
商鞅走上前,亲手将托盘上的五十金递给山甲。金饼沉甸甸的,硌得少年手心发疼。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的金子,忽然转身往南门跑,边跑边喊:“俺娘有救了!官府给金子了!”
人群跟着他涌向南门,像股涨潮的水。卖浆水的汉子拍着大腿:“真给了!真给五十金!”那男人甩开女人的手:“早知道俺就去了!”连那只红帽猴子都窜到木头上,对着天空吱吱乱叫。
商鞅站在北门的土台上,看着山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,忽然扬声道:“诸位乡亲!”他的声音透过铜器,传遍了栎阳的大街小巷,“从今日起,秦国新法:
—— 耕织得粟帛多者,免徭役;
—— 斩敌首一级者,赐爵田宅;
—— 度量衡统一,官吏敢私改者,斩;
—— 邻里连坐,一人犯法,知情不报者同罪!”
他每说一句,赵勇就将对应的竹简展开,高高举起。阳光照在竹简上,那些墨字像活了过来,钻进每个百姓的耳朵里。槐里的老妇人抱着孙儿,在胸前划着十字(那是她从西域商人那学的祈福手势);陇西来的老兵摸着怀里的军册,老泪纵横;连甘龙的家奴都忘了捡地上的木牌,呆愣愣地站着。
终南山的观星台上,白雪正将灵力注入玉符。灵犀术运转到第五重时,她竟能“闻”到栎阳城南门的尘土味,“听”到百姓从嘲笑到惊呼的声浪。玉符映出的画面里,山甲抱着金饼狂奔的背影,像道劈开黑暗的光。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白雪轻声呢喃。她在现代课本里读过“立木为信”,可那些铅字从未让她如此震撼——不是因为五十金的厚重,而是因为山甲膝盖磕在地上的声响,因为老妇人划十字的虔诚,因为老兵摸着军册的颤抖。这些被史书简化成“秦人始信新法”的六个字,原来藏着这么多滚烫的心跳。
更让她惊喜的是,史书上只记载“有一人徙之,辄予五十金。”始终不知道这“有一人”是谁,原来叫“山甲”。历史非亲历不成其史啊。
玄真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,手里的拂尘扫过观星台的青苔,露出下面刻着的“天道酬信”四个字。“你看,”他指着玉符里沸腾的人群,“律法的根基,从来不在朝堂的竹简上,在百姓弯腰搬木头时,肯不肯相信挺直腰杆能拿到金子。”
白雪望着东方,玉符里的商鞅正将最后一卷竹简递给秦孝公。
夕阳的金辉漫过北门的土台,将秦孝公手中的竹简染成琥珀色。“连坐法”三个字被阳光照得透亮,墨迹边缘因反复涂改而微微发毛——商鞅昨夜在此处添了七次注脚,从“邻里相告”到“什伍连保”,连最细微的“诬告反坐”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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