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中那缕幽魂般的哼唱,如同一根冰冷的针,精准地刺入祝九鸦的耳膜,顺着神经一路扎进脑海深处。
那声音并非来自尸窖之内,而是顺着穿堂的阴风,从北面城墙的方向徐徐飘来——细若游丝,却带着熟悉的、令人骨髓发寒的韵律。
南市尸窖,阴冷潮湿依旧。
霉斑在石壁上蔓延如活物,空气里浮动着腐肉与陈年血渍混合的气息,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口铁锈。
祝九鸦没有回头,只是缓缓蹲下身,将那三具流浪猫的肋骨重新捡起。
指尖触到骨面时,传来一阵细微的麻意,仿佛那些骨头仍在低语。
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拾取易碎的瓷片,可指腹下的温度却低得反常,皮肤接触处竟凝出一层薄霜,簌簌剥落。
她将骨头一根根重新排列成一个残缺的环形,每一根骨殖上,都用指甲新刻了密密麻麻、肉眼几不可见的微缩巫文。
刀痕深入骨质,发出极轻的“咯、咯”声,在死寂中清晰可闻。
这不再是简单的警报,而是她根据《噬骨残卷》中“骨鸣引”改良出的“静音哨”——以自身精血为引,引导骨骼产生反相位共振,抵消外源声波的侵蚀。
可就在她凝视那圈猫骨时,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冷笑。
“原来他们怕我不来……”她低声自语,声音几乎被湿冷的空气吞噬,“那就让他们以为我来了。”
既然歌声无法彻底斩断,那就让它遍地开花——真假难辨,才是最好的掩护。
祝九鸦的目光转向角落里仍在熟睡的小豆子,孩子的呼吸均匀,胸膛随着每一次吸气微微起伏,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。
她伸出两根手指,如蜻蜓点水般,轻轻搭在他的喉结上。
指腹下,传来一丝极其细微、却与方才那缕风中哼唱同源的共鸣脉动——温热的,却带着金属般的震颤,像是有根无形的弦在他声带深处被悄然拨动。
祝九鸦的眸色一瞬间沉入深渊。
那孩子不仅听过《鸦衔骨》,他的声带,他的骨骼,甚至他全身的血肉,都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那邪异的童谣浸染、改造,成了一具潜伏的、随时可以被引爆的“活骨媒”!
一旦幕后之人发动最终仪式,小豆子就会在无知无觉中唱出那首迎神曲,他的声音将成为启动“地喉穴”的第一道引信。
祝九鸦从怀中摸索了片刻,取出一块用油纸包裹的骨片。
那是从柳氏儿子尸身上取下的最后一块肩胛骨残片,边缘已经开始风化,摸上去粗糙如砂纸,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药味——那种混合了碱汞与猪油的古老防腐剂气味,她在停尸房见过太多次。
她毫不犹豫地将其置于掌心,双掌合拢,用力碾磨。
骨粉簌簌落下,如灰雪纷扬,溅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
她又取出一只小瓷瓶,倒出几滴腥臭的墨绿色猪胆汁,液体落在骨粉上时“滋”地一声冒起白烟,蒸腾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。
最后,她划破指尖,殷红的血珠滚落,一、二、三——三滴精血融入其中,瞬间被那黏稠的混合物吸收,泛起一圈暗红涟漪。
骨粉、胆汁、精血在她掌中混合成一团冰冷黏腻的膏状物,触感如腐泥,却又隐隐搏动,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蠕动。
她低声念诵起古老而拗口的咒文,那声音不像是从喉咙发出,更像是胸腔的骨骼在共振,每一个音节都引得地面的碎骨微微震颤。
“以我之血,封尔之声。”
她将那团膏状物轻轻按在小豆子熟睡的喉间,缓缓抹开。
药膏触及皮肤的刹那,竟如活物般蜷缩着渗入皮下,留下一道短暂的冰凉轨迹。
孩子的喉间脉动瞬间平息了下去,连呼吸都变得更为绵长。
祝九鸦收回手,指尖还沾着一点未洗净的血污,她望着那抹红,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:
“不是为了救你,是为了不让他们拿你当枪。”
图纸残片落入水中那一瞬,她终于看清了那些暗流的走向。
——他们在等她踏上河心岛,可真正的杀局,早在船只离岸时就已经启程。
她转身奔向码头。要抢在铁匣登岛之前,截断那条通往地狱的航道。
子夜的河舶码头,运尸船早已离港,只剩下几艘破旧的漕船被铁链锁在桩上,随着水波轻轻晃荡,铁链摩擦木桩发出“嘎吱、嘎吱”的呻吟,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喘息。
祝九鸦的身影如鬼魅,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一艘废弃漕船的底舱。
船舱里弥漫着鱼腥和腐木混合的气味,脚下的船板湿滑黏腻,每一步都留下浅浅的水印,还夹杂着某种动物内脏腐败后的酸腐味。
她没有点灯,黑暗中,她的双眼亮得惊人,瞳孔深处似有微光流转,映出舱壁上斑驳的水渍,宛如符咒。
她从怀中取出七片薄如蝉翼的死童指骨,指尖微颤,精准地嵌入船板的裂缝中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喜欢大巫凶猛:她以骨为卜,以血为祭请大家收藏:(m.zuiaixs.net)大巫凶猛:她以骨为卜,以血为祭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