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目冷酷的官兵手持火把,将所有出口死死封住,烈焰冲天而起,将整条长巷变成一座巨大的活人炼狱,热浪扑面,焦臭刺鼻;
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,贯穿了一个又一个奔逃的身影,一个抱着母亲大腿哭喊的孩童,喉咙被一箭射穿,哀嚎声戛然而止……
那箭尾的苍鹰徽记,在火光中清晰可见!
赵无咎策马狂奔而至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人间地狱的重现之景!
他被眼前这宏大而诡异的“鬼影显形”彻底镇住,下意识地便要拔出腰间能斩妖邪的“惊蛰”剑。
可他的手,却在握住剑柄的瞬间僵住了。
他猛地低头,发现自己玄色衣袖竟覆了一层薄薄的焦灰——那是昨夜狂风吹来的残烬。
若是一场幻术,怎会留下实物痕迹?
若是一场谎言,怎会让钦天监的金纹符令出现在屠村现场?
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幻影,死死锁定在了幻境最高处——一座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。
那里,一名身披紫袍的官员正冷冷注视着下方火海,仿佛在欣赏一场盛大的烟火。
他手中,正掐着一道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符令!
金纹符令!
那是只有皇室直属,专司天象、祭祀与勘定龙脉的“钦天监”高阶官员,才配持有的“清禳令”!
靖夜司的行动,竟是奉了钦天监的密令?!
赵无咎如遭雷击,脑中一片空白。
此事牵连之深,已远远超出了靖夜司的职权范围,这根本不是什么清除疫鬼,这是一场由更高层力量主导的、蓄意的灭口!
他正欲悄然撤离,重新计议,脚下的泥土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。
他骇然低头,只见地面上那些由祝九鸦鲜血绘成的纹路,正如同活物般蠕动,一道道裂缝中,渗出粘稠的、散发着恶臭的黑血。
那七具被她摆成环状的孩童头骨,竟在此刻齐齐“咔”的一声,转向了他!
空洞的眼窝里,燃起两点幽幽的惨绿火焰,仿佛七双来自地狱的眼睛,将他死死锁定。
火影与雾气之间,祝九鸦缓缓站直了身体。
她身上的麻衣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,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眼神却冷得像万年玄冰,嘴唇因失血而微微颤抖,却仍一字一顿地开口,声音沙哑,却字字如刀,剜心刻骨。
“现在,你信了吗?”
“指挥使大人,不是我在装神弄鬼……”
她扯出一个凄厉的笑,嘴角裂开一道细小的血痕:“是你们,早就把活人当死人烧了。”
话音落下,万籁俱寂。
那七具头骨眼窝中的绿火缓缓熄灭,如同七颗星辰坠入永夜。
祝九鸦转身走入黑暗,身影渐渐融入焦木之间,仿佛从未出现。
唯有那盏破灯笼倒伏在地,灯芯尚存一星残红,终被晨露扑灭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京城仍在沉睡,却不知一场无声的风暴,已在地下蔓延……
翌日清晨,一则耸人听闻的消息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京城。
城西的乱葬岗,发生了集体“诈尸”!
数十具新近下葬的尸体,竟在黎明时分齐刷刷地坐了起来,不哭不叫,不伤人,只是用一种诡异的、整齐划一的调子,反复吟唱着一首从未有人听过的童谣:
“火烧巷,骨作粮,冤魂夜半无人访。”
“乌鸦衔灯照君堂,且问看官心可慌?”
歌词阴森诡异,旋律如泣如诉,一夜之间,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
靖夜司衙门内,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。
赵无咎站在堪舆图前,一言不发。
他手中,紧紧攥着一片从尸巷废墟带回来的焦黑木炭,在那木炭的断面上,一个歪歪扭扭的“祝”字,被烈火烙印得入木三分。
是他亲眼所见,亲手所拾。
是她。
这一切,都是她的手笔。
用邪术,行阳谋。
将真相以一种最无法辩驳、最无法禁绝的方式,公之于众。
赵无咎闭上眼睛,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童谣,和那片火海幻境。
良久,他猛地睁开双眼,眼中已再无半分犹豫。
他走到案前,提笔,蘸墨,在一份空白奏疏上,写下了第一行字:
“臣,靖夜司巡使赵无咎,恳请圣上重启尸巷旧案,彻查灭门惨案之真相。”
但他更清楚,从他看到那道“清禳令”开始,这场席卷帝国的风暴,就已经避无可避。
而那个以骨为卜、以血为祭的女人,也早已不在他的猎物之列。
她,是掀起这场风暴的引信,亦是站在风暴最中心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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