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社供销社的木门被推开时,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叮当作响。
凌策站在门口,往里面扫了一眼,货架沿着土墙摆了半圈,玻璃柜台里整齐地码着肥皂、火柴、盐巴这些日用品,最里面的货架上还挂着几匹颜色鲜亮的布,引得两个挎着篮子的大娘凑在跟前挑选。
“凌知青?你怎么来了?”柜台后的售货员是公社书记的远房侄女,认得凌策,笑着问,“是来买东西?还是帮队里领物资?”
“我自己买点东西。”凌策走到柜台前,指尖在玻璃上轻轻敲了敲,目光落在柜台角落,那里摆着一捆捆红头绳,粗的细的都有,最细的那种还缠着透明的玻璃纸,在微光下泛着微光。
他想起苏晚的头发,前几天帮她整理账本时,看到她用的还是根发黑的旧红头绳,绳尾磨得起了毛,系头发时总往下滑,她只能偷偷用别针别住。
有次他还看到她对着镜子,把那根旧头绳拆下来,摸了摸,又小心翼翼地系回去,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。
“同志,麻烦给我拿一根最细的红头绳。”凌策指着那捆红绳,又补充道,“再拿一小包水果糖,就是那种带彩色包装纸的。”
售货员应了一声,从柜台里拿出一根红头绳和一小包水果糖,放在玻璃柜上:“红头绳两分,水果糖五分,一共七分。”
凌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,里面是他和独臂张上次卖野兔赚的钱,零零散散的硬币和毛票叠得整整齐齐。
他数出七分递过去,接过红头绳和水果糖,小心地把红头绳缠在手指上,又把水果糖放进布包最里面,怕压坏了包装纸,团子看到会不开心。
【哟,这是给苏晚和团子买的?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像“居家好男人”了,以前你连她们喜欢什么都不知道。】系统 7576的声音带着调侃。
【我查了下你以前的任务记录,前十几次轮回里,你从没给她们买过任何东西,最多就是偶尔把吃不完的粗粮丢给她们。】
凌策没理会系统的调侃,指尖轻轻摩挲着缠在指头上的红头绳。
那绳子很软,滑滑的,像苏晚平时梳头发时用的木梳。
他想起第一次见苏晚时,她扎着两条麻花辫,用的就是这样的红头绳,在阳光下晃着,好看得很,只是后来日子苦了,她就再也没买过新的。
走出供销社,风比早上暖了些,吹在脸上不那么刺骨了。
凌策把布包揣进怀里,脚步轻快地往村里走。
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,看到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一棵小树打闹,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拿着块水果糖,引得其他孩子围着他转,眼睛里满是羡慕。
凌策忍不住笑了,团子要是看到水果糖,肯定也会这么开心。
上次卖野味换的面粉,苏晚蒸了白面馒头,团子舍不得吃,非要掰成三份,说“爹一份,娘一份,团子一份”,最后还是他和苏晚把自己的那份又塞回团子嘴里,小家伙才肯吃。
这么懂事的孩子,早就该给她买点甜的了。
回到家时,院子里静悄悄的。
凌策推开院门,就看到苏晚坐在小板凳上,正给团子缝补衣服,阳光落在她身上,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浅金色。
团子趴在她旁边的草地上,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,正追着一只蝴蝶跑,笑声像银铃一样。
“爹爹!你回来啦!”团子看到凌策,立刻丢下狗尾巴草,迈着小短腿跑过来,扑进他怀里,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,“爹爹,你今天去公社了吗?有没有看到好看的东西?”
凌策弯腰抱起团子,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,从怀里掏出布包,把水果糖拿出来:“你看,爹爹给你买了什么?”
团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小手指着水果糖,声音都带着颤音:“糖!是水果糖!”
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,接过水果糖,翻来覆去地看着彩色的包装纸,舍不得拆开,“爹爹,这个糖是给我的吗?”
“是给你的。”凌策笑着点头,帮她把包装纸拆开,一股甜甜的水果味飘了出来,“快尝尝,甜不甜?”
团子把糖放进嘴里,闭上眼睛,小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,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,把糖从嘴里拿出来,递到凌策嘴边:“爹爹,你也吃,好甜。”
凌策的心一下子软了,摇摇头:“团子吃,爹不爱吃甜的。”
“那给娘吃!”团子又把糖递到苏晚面前,小脸上满是期待,“娘,你快尝尝,可甜了!”
苏晚放下手里的针线,看着团子递过来的糖,又看了看凌策,眼眶慢慢红了。
她伸手接过糖,轻轻咬了一小口,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,比她小时候喝过的红糖水都甜。
她长这么大,凌策还是第一次给她买东西,哪怕只是一小块糖,也让她心里暖得发烫。
凌策看着苏晚泛红的眼眶,从手指上解下红头绳,走到她面前,蹲下身:“这个给你。”
苏晚的目光落在红头绳上,瞳孔猛地一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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