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流心里一紧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没、没有啊，我就是去树林解手，碰巧遇上了。”
“碰巧？”王虎冷笑一声，上前一步，伸手就要推他，“我看你小子是想攀高枝吧？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，杂役房的贱骨头，还想跟外门弟子称兄道弟？”
江流下意识地想躲，却猛地想起赵师兄的话——“沉腰立马”。他脚跟一沉，腰腹发力，竟稳稳地站住了。王虎的手推在他肩膀上，像推在了石头上，自己反倒晃了下。
“咦？”王虎愣了，眼神里多了点惊讶，“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？”
江流没说话，只是低着头，心里却惊出一身汗——刚才那一下，竟是“新竹破土”的起势！他自己都没察觉到，身体已经记住了招式的发力窍门。
“装什么死？”王虎被他那副样子惹恼了，抬脚就往他腿上踹，“给我把藏经阁门口的石阶擦三遍！擦不干净，今天别想吃饭！”
林风咬着牙，没躲，硬生生受了这一脚。腿骨传来一阵钝痛，可他攥着扫帚的手更紧了——现在不能惹事，等他学会了剑法，迟早要让王虎知道，杂役弟子不是好欺负的。
王虎见他没反应，觉得没意思，啐了口唾沫，带着人走了。
江流等他们走远了，才一瘸一拐地去打水擦石阶。藏经阁的石阶是青石板铺的，常年没人打扫，积了层厚灰。他蹲下身，用抹布蘸着水，一下一下擦得格外认真。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背上，暖洋洋的。他一边擦，一边在心里过剑法——“竹影横斜”的转身，“疾风穿林”的出剑，“新竹破土”的蓄力……不知不觉，石阶擦得锃亮，连石缝里的泥都抠干净了。
“这石阶擦得不错。”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。
林风吓了一跳，猛地抬头，看见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站在台阶上，手里拄着根竹杖，眼神浑浊却带着股锐气。
“张、张长老！”林风慌忙站起来，手心全是汗。张长老是青木门的老人，据说年轻时很厉害，现在虽然不怎么管事儿，却没人敢不敬。
张长老没看他，只是盯着擦得锃亮的石阶，忽然笑了：“杂役房的孩子里，你是第一个把石阶擦得这么认真的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林风的手上——那里磨出了不少血泡，还沾着松节油的味道，“昨晚去后山了？”
江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脸色都白了——偷学剑法被长老撞见，这可是要被废去手脚的！
可张长老只是摆了摆手，转身往藏经阁里走，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：“青竹虽弱，有节则韧。好好练，别辜负了这双能握剑的手。
江流愣在原地，半天没回过神。张长老这话……是在鼓励他？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粗糙，布满伤痕，却能握紧匕首，能记住剑法的招式。阳光落在手背上，映出淡淡的光晕，像撒了层金粉。
“一定好好练。”江流在心里默念，握紧了拳头。
中午领窝头时，伙房的师傅多给了他一个。“藏经阁的张长老让给的。”师傅面无表情地说，却在他转身时，多看了两眼。
江流拿着三个窝头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，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两个——晚上练剑肯定饿，留着当宵夜。他啃着手里的窝头，觉得比早上的白面馒头还香。
下午劈柴时，他的动作更顺了。抡斧头的力道能顺着胳膊传到腰上，再从脚下卸出去，劈起硬木来竟不觉得费劲。王虎过来找茬，见他劈柴像玩似的，眼神里多了点忌惮，没敢再动手。
傍晚收工时，江流特意绕到后山，把藏在竹林里的匕首拿出来，又找了块磨刀石，仔细打磨了一遍。刀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，映出他眼里的光。
月亮爬上树梢时，他揣着匕首和注解，再次溜进竹林。赵师兄已经在等他了，手里拿着根竹剑，看到他来，扔了过去：“用这个练，比匕首顺手。”
竹剑是新削的，还带着青竹的清香，长度和重量都刚刚好。江流握在手里，心里暖烘烘的。
“今天练‘疾风穿林’。”赵师兄拔出长剑，剑尖指向远处的竹叶，“看好了，这招要快，要准，心里得有股劲，像风穿过林子，挡着的都得断！
话音未落，长剑“唰”地出鞘，一道寒光闪过，远处的竹叶应声而落，切口整整齐齐。
江流看得眼睛都直了，握着竹剑的手微微发颤——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剑法！
“别怕，慢慢来。”赵师兄的声音很稳，“先练出剑的速度，再求准头。记住，力从腰发，经肩传肘，最后到手腕，一气呵成，不能断。”
江流深吸一口气，举起竹剑，按照赵师兄说的，一遍遍练习出剑。一开始，竹剑晃得像风中的芦苇，可他没放弃，心里想着林雪的笑容，想着孩子们的期待，想着赵师兄的指点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顺。
汗水湿透了衣服，流进眼睛里，涩得发疼，他就用袖子蹭蹭；手腕酸得抬不起来，他就抹点松节油，咬着牙继续练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竹剑划过空气的声音变了，不再是“呼呼”的风声，而是“唰”的锐响——像真的有风吹过。
“有点意思了。”赵师兄的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再快一点，瞄准那片叶子。”
林风眯起眼，盯着远处的竹叶，深吸一口气，腰腹发力，肩肘联动，手腕猛地一抖——
“唰！”
竹剑破空而去，一片竹叶悠悠飘落。
他愣住了，随即狂喜——他做到了！
赵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眼里的赞许藏不住：“不错，明天教你‘新竹破土’。”
江流看着手里的竹剑，剑身上还沾着自己的汗，却像是有了生命。月光落在上面，泛着淡淡的光，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。
他知道，这条路很难走，可只要能让林雪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，再难他也愿意走下去。
夜风穿过竹林，带着青竹的清香，也带着他心里的暖意，飘向远方。那里，有他的家，有他要守护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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