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山家那扇破旧的木门在陈长生身后轻轻合拢,隔绝了屋内沉重的喘息与托付。晨霭稀薄,湿冷地缠绕着死寂的镇子,东方天际那抹鱼肚白挣扎着扩张,却驱不散弥漫在断壁残垣间的绝望。
陈长生站在冰冷的泥地里,目光再次投向西方。就在他准备迈步,继续那希望渺茫的追寻时——
嘚嘚嘚……嘚嘚嘚……
一阵突兀的、富有节奏感的马蹄声,混杂着车轮碾过坑洼路面的沉闷声响,由远及近,极其清晰地打破了栖霞镇黎明时分的死寂!
不是零散的马蹄,而是至少三四骑,外加一辆沉重货车的动静!
陈长生的身影瞬间定住,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,全身肌肉无声绷紧,右手下意识地虚按向腰后柴刀。他侧耳倾听,超乎常人的感知力捕捉着远处传来的每一个细节。
马蹄声稳健,不像是慌不择路的溃兵。车轮声沉重,说明车上载着不轻的货物。来者……目的明确!
镇子里,那些原本死寂的门窗后,也瞬间起了骚动。极力压抑的呼吸声变得急促,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,再次迅速蔓延开来。刚刚因为草药而获得的一丝微弱生气,顷刻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外来者碾得粉碎。
陈长生没有犹豫,身形一晃,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到镇口一堵半塌的土墙后,借着残垣的掩护,冰冷的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尘土扬起,很快,一行车马出现在荒路尽头,向着栖霞镇缓缓行来。
为首的是三骑。皆是精悍的汉子,身着半新不旧的劲装,外罩挡风的粗麻斗篷,腰间挎着带鞘的长刀,刀鞘磨损,刃口却保养得雪亮,闪烁着寒光。他们面色冷硬,眼神锐利而警惕,不断扫视着道路两侧的废墟和远处的山林,带着一种亡命徒特有的、对危险的高度敏感和漠视。
中间是一辆由两匹驽马拉着的、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平板货车,车轮深深陷入泥地,显然载重不轻。
垫后的还有两骑,同样彪悍警惕。
总共五骑一车。一股彪悍、精干、甚至带着隐隐血腥气的压迫感扑面而来,与栖霞镇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对比。
是行商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陈长生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们的装备、马匹、神态。这些人,绝非普通的流民或溃兵,更像是某种有组织的、刀头舔血的武装力量。
车队行至镇口破烂的栅栏外停下。
为首的骑士是个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壮汉,他勒住马,冰冷的目光扫过死寂的镇子,嘴角撇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倨傲和轻蔑,扬声喝道:“喂!里头还有喘气的没有?出来个能说话的!”
声音洪亮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,在空旷的镇口回荡。
门窗之后,一片死寂,连咳嗽声都彻底消失了,只有无声的恐惧在蔓延。
那疤脸汉子似乎早有所料,嗤笑一声,也不下马,继续高声道:“听着!我们是‘黑蝎’商队的!路过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!有点好货,换你们手里的皮子、药材、山货!价钱好商量!别他妈给脸不要脸,装死!”
黑蝎商队?
陈长生眉头微蹙。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。但从这些人散发的气息和货车的沉重程度来看,绝不仅仅是“换点山货”那么简单。
短暂的死寂后,一扇距离镇口最近的、低矮的木门,吱呀一声,被推开一条细缝。一个面色蜡黄、瑟瑟发抖的老者探出半个身子,正是之前提醒陈长生小心狼的那位。他声音发颤,带着极致的恐惧:“各…各位好汉…俺们…俺们这穷地方…实在…实在没什么能换的…人都快饿死了…皮子药材…早没了…”
疤脸汉子目光如电,唰地钉在老者脸上,冷笑一声:“老东西,骗鬼呢?这年头,饿死人的地方才有点真东西!少废话!把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瞧瞧!爷们儿没时间跟你们耗!”
他话音未落,殿后的一名骑士有些不耐烦地催马上前几步,马鞭随意地指向镇子里:“大哥,跟他们废什么话!直接进去搜!肯定藏了好东西!”
这话一出,镇子里隐藏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!甚至能听到几声压抑不住的、小孩的呜咽被迅速捂住的声音。
那老者更是吓得面无人色,差点瘫软在地。
就在这时,陈长生从土墙后缓步走了出来。
他的出现极其突然,却又异常平静,瞬间吸引了所有外来者的目光。
那五名骑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审视,手都不约而同地按在了刀柄上,马匹似乎也感知到气氛的变化,不安地刨动着蹄子。
陈长生走到镇口,在那吓得快要昏厥的老者身前站定,挡住了那些不善的视线。他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迎向那疤脸汉子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“他说的是实话。镇子遭了兵灾,能吃的能用的,早就没了。你们来晚了。”
疤脸汉子眯起眼睛,仔细地打量着陈长生。这个年轻人穿着普通,甚至有些破旧,但身姿挺拔,眼神沉静得可怕,面对他们五骑带刀的压迫,竟没有丝毫惧色,反而有种……莫名的底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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