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工具无善无恶,其性本空。执杀伐心,金刚印便是屠戮之器;怀慈悲念,它亦可作护世之舟。是谓‘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’,心念所驻,外物方显其形。”
金刚印。佛门至宝,其材质非金非玉,乃是由无数高僧大德的愿力与对佛法最坚定的信念,它能镇压邪魔,是因为邪魔之力悖逆天地正道;它能锁魄镇魂,是因为其光芒能照见神魂本质,令虚妄无所遁形。
他转而看向云清正:“此印乃无上坚韧之物,佛门谓之金刚,喻其能坏一切而不为一切所坏。然,施主须知这世间,至坚者,非金石,乃愿也。至柔者,非流水,乃心也。”
得此喘息之机,云清正压力骤减,得此一系箴言如鱼得水润而下,心境澄明。
她反而昂起头,任由那削弱后的佛光压体,嘴角再次溢出一道鲜红的血线。
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;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故有无相生,难易相成,长短相形,高下相盈,音声相和,前后相随。
卫长风执意追求那绝对的静,永恒的一,殊不知,动与静相生,有与无互存。强行抹杀动与有,那静与无亦如无根浮萍,空中楼阁,终究是虚妄罢了!
“天下之至坚,金刚也。然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,乃吾之道心!卫长风,你恃强凌弱,屠戮苍生,心中无柔无仁,空有至坚利器,不过是无根之木,无源之水,如何能驾驭这佛门至宝的真意?”
她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,狠狠敲击在金刚印流转的佛光之上。利器在手,用之正则正,用之邪则邪。
降魔是慈悲,护生亦是慈悲。金刚怒目,所以降服四魔;菩萨低眉,所以慈悲六道。二者本是一体,皆源于一颗无分别的菩提心。
“我之道心,是为守护苍生,包容万物,生发不止、坚韧不拔。此无穷力,方能真正驾驭这至坚之器,使其不为凶刃,而成慈航!”
起心动念,四方皆知。
那原本充满肃杀毁灭意味的金光,在触及她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的坚定道心时,竟像是雪遇阳春,戾气开始消退。金刚印光芒剧烈闪烁,竟脱离了卫长风的掌控,滴溜溜一转,缩小成一方玲珑小印,悬浮在云清正身前,散发出温和的守护之光。
“云清正!安敢夺我法宝!尔等执着于爱恨情仇,沉迷于生死轮回,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!我顺应天道,化身静止,早已立于不败之地!杀我?这天下谁能杀我?谁敢让我死!!”
他怒极,再不留手。
扶摇扇挥出,罡风如龙,撕裂空气;碧波环荡漾,引动地下阴河,化作滔天浊浪。透过此两项法宝,卫长风将力量加持于九息剑之中,随着天罚剑煌煌威势,一同化作滔天剑阵,拼合如游龙一般,直冲云清正而去。
云清正面色不变,指尖灵力流转,瞬息支配三百二十四柄惊蛰剑瞬息飞出,悍然对撞。
只不过这些飞剑之中她还加了点料。
之间剑身之上青光闪烁,符文隐现,将那撕裂一切的罡风之势牢牢定住,如同给狂野的龙套上了缰绳,乃是御风符;另外十几柄蓝光迸发,没入浊浪,巧妙引导其势,反卷向仙盟弟子聚集之处,引得一阵鸡飞狗跳,却乃引水者。
此青蓝二剑之势分工明确,犹如堰势分水,立刻就将那游龙一般的剑势切割而去,顷刻间卫长风分化出的剑影回旋飞舞,胡乱游走,向其仙盟众弟子反噬而去。
“布阵!”
遂传来墨规一声令下,众宗门弟子引动灵气,一齐注入地面隐隐显现的另一端阵纹之中。
墨规见云清正飞身过来,连忙接应。二人目光交汇,只一眼,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痛楚与决绝。
他读懂了她的计划,也明白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,就是成为她最锋利的剑,为她斩开前路荆棘。
『此间事了……你可还愿……与我回去?”』
云清正接到这传音之时倒是一愣。
『你不恨我?』
『你捅我多少剑,我都不会恨你。因为我知道,剑刺在我身,痛却在你心。』
这话到闪的云清正心头一颤,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。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,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战斗中。
“列阵!”
墨规、凌霜、裴玦、凌风、凌沧海、化召南、洛倾漪,以及刚刚筑基成功、闻讯赶来的百里榕,连同器灵中应,九人身影闪动,瞬间各占方位。
三奇六仪剑阵,成!
此阵暗合奇门之妙。中应居于中央己土位,协调四方,稳固阵基。
墨规占据庚金位,往生剑芒毕露,主攻伐,锐不可当;云清正位于辛金位,惊蛰灵动诡谲,辅攻策应,专寻破绽;凌风占甲木位,流音笛音高亢,如古木参天,提振士气;裴玦占乙木位,扇伞变化莫测,如藤蔓缠绕,扰敌困敌;凌沧海占戊土位,碧海潮生磬音沉浑,如山岳镇守,防御最强;化召南占丙火位,瑶池秘法炽烈如火,攻势狂猛;百里榕占丁火位,虽修为尚浅,但后土宗功法扎实,如星火燎原,精准补位;洛倾漪占癸水位,冰系法术阴柔绵长,如暗流涌动,牵制对手;凌霜占壬水位,水云锏势大力沉,如江河奔腾,正面硬撼。
十人气息相连,灵力通过阵法循环往复,生生不息。各路攻势交织成天罗地网,将卫长风及其麾下核心,燕离、于记遒等人牢牢困住其中。
燕离怒吼着催动烈焰,火蛇狂舞,却被凌沧海的磬声削弱,便立刻被洛倾漪的冰鞭冻结。
于记遒试图以阵法干扰,却被精通阵道的云清正和百里榕联手破开,飞遁逃离。墨规的往生剑与卫长风的天罚剑硬撼,虽被震得气血翻腾,却在凌霜的策应和裴玦诡谲的偷袭下,勉强稳住阵脚。
一时间,双方竟斗得难分难解,剑阵之威,暂时逼退了卫长风的锋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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