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往前走，通道越发宽阔，脚下铺的石板也规整了些，只是上面的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显示着岁月的痕迹。空气里的草药味越来越浓，混杂着各种奇异的香气，有的清甜，有的辛辣，还有的带着股陈腐气。
人声也开始变得嘈杂。
等林闲拉着宝儿终于走出通道，眼前豁然开朗，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穹顶空间。穹顶不知有多高，隐约有微弱的光源洒下，勉强照亮下方。
而在这巨大空间的中央，矗立着一座巍峨的殿宇。殿宇通体由一种暗青色的巨石垒成，风格古朴厚重，檐角飞翘，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的草木虫鱼图案。殿门高大，此刻正敞开着，里面黑黝黝的，看不清具体情况。门楣上挂着一块斑驳的匾额，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写着——“百草殿”。
殿宇前方，是一片极为开阔的青石广场。此刻，这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。
林闲只是粗略一扫，心里就咯噔一下。
靠近殿门的位置，站着一群穿着淡青色道袍、袖口绣着药鼎图案的年轻人，有男有女，个个气息清雅，神情带着几分炼丹师特有的矜持和傲气。他们周围弥漫着淡淡的丹药清香。
“丹鼎阁……”林闲心里默念，这是中域以炼丹闻名的顶级势力之一。
稍远些，另一群人则显得阴郁许多。他们穿着深紫色或墨绿色的袍服，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，眼神大多锐利而冰冷，彼此之间也保持着距离。为首的是个面容枯槁的老者，手里拄着一根扭曲的蛇头木杖。
“万毒教……”林闲下意识地把宝儿往身后拉了拉。这帮人玩毒的，心狠手辣，不好惹。
还有一拨人特别显眼，他们穿着雪白的裘皮或轻甲，发色偏浅，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，让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降低了几分。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艳的女子，背负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。
“冰原神殿……”林闲感觉后颈有点凉，不知道是【灵犀预警】还是被那寒气冻的。
除了这三拨明显是顶级势力的人马，广场上还散落着几十个其他修士。有穿着其他宗门服饰的，更多的则是和林闲一样打扮各异的散修。这些散修大多独来独往，或者三两成群，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，尤其是那几大势力的人，自觉地离他们远些。有几个气息深沉、眼神浑浊的老家伙，独自站在角落，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散修老怪。
整个广场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没人说话，只有细微的衣物摩擦声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那洞开的百草殿大门上，眼神里充斥着贪婪、渴望、警惕和算计。
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，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全场。
林闲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冒汗。这阵仗，比他预想的还要大。丹鼎阁、万毒教、冰原神殿……随便一个都不是他现在能招惹的。还有那些藏在散修里的老怪物，没一个是善茬。
他紧紧拉着宝儿的小手，低声道：“宝儿，跟紧爹，别乱看，别说话。”
宝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氛，乖乖点头，小手反握住林闲的手指，力道不小。
林闲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的紧张。来都来了，总不能空手而归。他目光快速扫过广场，寻找着最适合“潜伏”的位置。
不能离大门太近，那里是焦点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。也不能太靠后，万一有什么变故，跑都来不及。最好是靠近广场边缘，有遮挡物，视线又相对开阔的地方。
他看到了。在广场的右侧边缘，靠近穹顶石壁的地方，有几根断裂倒地的巨大石柱和一堆坍塌形成的乱石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阴影区域。那里已经零散地躲着几个气息微弱、看起来和他一样想浑水摸鱼的散修。
就是那里了。
林闲拉着宝儿，低着头，弓着腰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，贴着广场边缘的阴影，一步步朝着那乱石堆挪去。他的脚步放得很轻，呼吸也压得很低，像两只试图融入背景的小老鼠。
沿途，他能感觉到一些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。有来自那些大宗门弟子的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忽视，显然没把他们这对“落魄父女”放在眼里。也有来自其他散修的，带着审视和警惕，但更多是漠然。
林闲心里反而松了口气。被忽视就好，被当成蝼蚁更好。
他成功地带着宝儿挪到了那处乱石堆后面，找了个被半截石柱挡住的角落蹲了下来。这里光线昏暗，前面还有石头遮挡，视野却能透过石缝观察到大部分广场和殿门的情况，是个理想的“观战”位置。
旁边已经蹲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和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，看到他们过来，只是瞥了一眼，没说话，各自保持着距离。
林闲把宝儿揽在怀里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再次叮嘱：“宝儿，看清楚了吗？从现在开始，咱们就是石头，是影子。只看，不听，不说，不动。除非爹让你动，否则就算看到糖葫芦从天上掉下来，也不能捡，明白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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