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。玉砚抱着书卷穿过月洞门,忽见寝殿窗棂透出暖黄灯光,隐约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。
他放轻脚步,正要转身回避,却听见母后带着哭腔的声音:
“你明知那是个火坑!”
玉砚僵在原地,他的父皇母后是在为了他争吵。
怀里的《南江水利考略》突然变得沉甸甸的,书脊硌得心口发疼。
“朕...”皇帝的声音比平日低哑,“朕原以为砚儿会推辞。”
“他推辞?”皇后猛地提高声调,又立刻压低,“那群老狐狸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,瑞王殿下仁厚聪慧江南百姓翘首以盼,他若推辞,明日御史台的折子就能把他淹死!”
一阵窸窣声,像是有人起身踱步。
玉砚悄悄挪到梨树后,透过纱窗看见父皇正捧着青瓷茶盏来回走动,明黄常服下摆沾着些泥点,想来是急着赶来连銮驾都没用。
“朕...”皇帝突然把茶盏往案几上一搁,“朕现在就下旨换人!”
“站住!”皇后一把扯住丈夫衣袖,“金口玉言是儿戏吗?你让砚儿以后怎么在朝堂立足?”
皇帝被拽得踉跄半步,九龙冠上的珍珠串晃个不停。他转身时,玉砚终于看清那张总是威严的脸,此刻却连胡须都蔫蔫地耷拉着。
“婉娘...”皇帝突然换了闺名,玉砚鼻尖一酸,“朕...朕是想着砚儿在寺庙长大,性子软...”
“软?”皇后抓起案上绣绷就往皇帝身上拍,“他十岁就知道话劝小沙弥别打架!八岁时...”
“朕...原想着他在寺里清净惯了,定不愿接这烫手山芋...”
“所以你就由着他们逼他?”皇后突然抬头,一滴泪滴在皇帝手背上,“玉明玉晨安的什么心?那些官员拉帮结派,猖狂至极,明显就是给他设局...”
“朕知道!”皇帝突然提高声调,又立刻怂了似的缩缩脖子,“可...可朕总不能当朝替砚儿争辩,这样更会置他于险情...”
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?江南什么情形你不清楚?去年派去的钦差怎么死的?”
“朕要彻查江南河道衙门!这些年拨下去的银子...我要让他们通通吐出来,用于治灾。”
“查?”皇后冷笑,“等你查完,砚儿坟头草都三尺高了!”
“婉娘!”皇帝急得去捂她的嘴,“这话不吉利...
玉砚意识到状况有点不对,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吵起来,于是他故意踩断根树枝。
待殿门开启时,他已摆出刚到的模样,怀中书册抱得端正。
“砚儿?”皇后瞬间推开皇帝,三步并作两步跨过门槛,“这么晚...”
“儿臣在藏书阁看书。”玉砚微笑着行礼,假装没看见父皇正在殿内手忙脚乱地扶正冠冕。
皇后一把将他搂住,玉砚怔了怔,缓缓抬手轻拍母后颤抖的肩背。
“母后不必忧心。”他轻声说,“儿臣长大了。”
“砚儿啊...那个...江南...”
“儿臣都明白。”玉砚退后半步郑重行礼,“父皇放心,儿臣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殿内烛火通明,玉砚坐在下首,皇上坐在上案后,目光沉沉地望着他,半晌,忽然开口:“砚儿,你当真决定了?”
玉砚抬头,对上父皇那双隐含忧虑的眼睛,郑重颔首:“儿臣既已应下,便不会退缩。”
皇后坐在一旁,指尖紧紧攥着帕子,眼眶微红:“可江南凶险,你从未涉足朝堂争斗,如何应付那些豺狼虎豹?”
玉砚微微一笑,语气平和却坚定:“母后,儿臣虽在寺庙长大,却也并非不谙世事,也读过一些书,想必是对我会有助力的。”
皇上目光一动,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书上:“这是……”
玉砚将书册递上:“洛将军所赠,记载了南江历年水患的治理之法。”
皇上接过,随手翻开几页,眉头渐渐皱紧,又缓缓舒展。
书中的批注详尽老练,堤坝构造、分洪方案,甚至历年贪墨的漏洞都一一标注,绝非寻常人能写出来的东西。
“洛宫奕给你的?”皇上抬眼,语气微妙。
玉砚点头:“是。儿臣今日在藏书阁查阅水利典籍,苦无所得,恰逢洛将军路过,便将此书赠予儿臣参考。”
皇上与皇后对视一眼,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
“洛将军这些年,确实忠心耿耿。”皇后轻声道,指尖轻轻敲着案几,“他年纪轻轻便执掌禁军,行事沉稳,从无差错。”
皇上沉吟片刻,忽然问道:“砚儿,你觉得洛宫奕此人如何?”
玉砚一怔,随即认真思索:“洛将军治军严明,行事果决,虽不苟言笑,却极重信义。”
皇上嘴角微扬,眼中闪过一丝满意:“既如此,朕便让他随你一同南下。”
玉砚愕然:“父皇?将军愿意吗?”
皇上合上书册,语气笃定:“洛宫奕如今统领十万禁军,边关暂且交由柏崇镇守。他精通兵法,又熟悉江南地形,有他辅佐你,朕才放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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