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墙后的少年手指微微发抖,笔尖在纸上悬了很久,终于落下第二行字——“守,不可弃。”
墨迹还没干,已经深深渗进纸里,像是不用笔写出来的,而是用命刻下的承诺。那支笔是他从死去的师兄手里接过来的,笔杆上还留着血痕,曾经温热,如今早已冰凉,却仿佛仍带着一份沉甸甸的托付。
他叫陈昭,是边境书院最年轻的学生。原本他只该背《诗经》,抄《礼记》,安安稳稳地读书长大。可战火来得太快,快得连先生都没讲完最后一课,世界就已经变了模样。
此刻他趴在断墙后,身下垫着半块焦木,膝盖被碎石硌得生疼,但他不敢动。四周硝烟未散,空气里全是烧焦的味道,混着铁锈和灰烬的气息。他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,左臂缠着一条染血的布条——那是昨夜一位老兵临死前撕下自己的衣袖给他包扎的。那人说:“孩子,别哭,活着就有希望。”说完就闭上了眼,再也没醒来。
陈昭低头看着纸上的两行字,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
第一行是昨夜写的:“山河虽碎,志不可夺。”
第二行是今晨补上的——“守,不可弃。”
这不是诗句,也不是作业,而是一句誓言。一句他还拿不准自己有没有资格说出口的话。
他慢慢抬起头,望向战场中央那个悬浮的身影。
那人披着破旧的青袍,身形瘦削,长发凌乱垂落,脸上布满裂痕般的伤疤,像是曾被火焰灼烧过。他是刘斌,曾经的诗院讲师,现在却是这场战争最后的光。
他脚下没有土地,只有漂浮的碎石和断裂的战旗。他的身体靠诗魂支撑,每一分气息都在燃烧生命。他曾用一首《破阵子》唤醒千军士气,又用《祭骨辞》镇压敌方怨灵大军。而在最关键的时刻,他将自身诗魂注入阵眼,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,硬生生击溃了敌军核心战俑群。
就在刚才,他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,像风中快要熄灭的烛火。
可就是这么一点点动作,却像涟漪一样,在死寂的大地上荡开。
远处一个跪着的战士突然抬头,眼睛通红,脸上满是灰和干掉的泪痕。他嘴唇哆嗦了几下,终于挤出一声沙哑的喊:“……他还活着!”
声音不大,却像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那些瘫坐在地的人、抱着战友低声哭泣的人、早已放弃抵抗等待死亡的人,全都猛地一震。有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——那个本该牺牲的男人,那个用自己的命点燃希望的人,竟然还醒着!
接着,第二个人站了起来,第三个人抬起了头……越来越多的人从麻木中清醒。
他们曾以为这场仗早就输了,以为所有牺牲都白费了,没人会记得。但现在,那个站在战场中央、拿命当祭品的男人,竟然还醒着!
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敌阵——那些不可一世的战俑已经彻底倒塌。高大的青铜巨像碎成一片片残渣,外壳剥落,露出里面腐朽的骨架。那是由千年怨念和禁术炼成的傀儡,内里竟是森森白骨和缠绕多年的咒链。此刻暴露在风中,像一堆枯木,在晨光里簌簌作响,最后化为尘土。
裴照站在断墙上,脚下是裂开的城墙和折断的旗杆。他手里握着一块从最后一个战俑身上砍下来的碎片,青铜表面刻着扭曲的文字,形状诡异,像是早已失传的古老语言。此刻,那些字正一点点消失,像被看不见的火烧尽。每少一笔,空气中就飘过一丝淡淡的哀鸣,仿佛无数亡魂终于解脱。
他盯着看了两秒,忽然仰头大吼:“他们败了!我们赢了!”
这一声撕破硝烟,直冲云霄。
欢呼像潮水一样爆发。一个人喊,十个人跟,百人千人齐声呐喊。笑声、哭声、咆哮声混在一起,从前线传到后方营地,越传越响。
有人嘶吼着喊出那晚在学堂背过的诗句:“山河虽碎,志不可夺!”
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,转眼间所有人都在喊这句话。战士们扔下武器抱在一起哭,有人跪在地上捶打焦土,手都破了也不觉得疼;有人仰头大笑,泪水混着灰烬流进嘴里,又苦又咸。后方营地突然升起几束烟火,在黄昏的天空炸开绚丽的光花,赤红、金黄、靛蓝交织着升腾,像是要把这些年压在心头的黑暗全部烧干净。
可在这片沸腾的喜悦中,沈墨还蹲在阵盘前,双手冻得发青,指甲缝里塞满了电路板的碎屑。她额角有道浅浅的伤,血已经凝固,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。她没看烟花,也没回头。直到通讯频道里传来整齐的声音:“收到”“确认封锁”“核心熄灭”——她才缓缓闭上眼,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,像是终于扛不住了。
她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:“他用命写了‘守’,我们活着,就是回信。”
音频响起那一刻,很多人当场跪下。不是因为胜利,而是因为他们听见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的心跳,还在坚持跳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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