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秋被人扶着坐到一块石头上,左臂包着布条,手指全是裂口——那是她最后一刻强行催动琴弦反噬留下的伤。她望着远方那道依旧悬浮的身影,忽然挣脱搀扶,踉跄着站起来。
一步,两步,走得不稳,却异常坚定。
她走到那张断了弦的琴前。
这不是普通的琴,是用千年梧桐心木做的“清徵”,曾经能引动天地共鸣。如今琴弦全断,只剩空架子。可她没坐下,只是抬起右手,掌心朝下,重重拍在琴面上——
“咚——”
一声浑厚的共鸣荡开,像是大地的心跳。
断裂的木头竟泛起微光,残存的诗魂从裂缝中涌出,那一声响,不是音乐,是战魂的余音,是意志的回应。
所有人都听到了。连欢呼都停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呐喊。
烟火不断升空,照亮整片废墟。人们开始跳舞,踩着焦土和破碎的盔甲,脚步杂乱却热烈。酒瓶被打开了,洒在地上当祭奠,也有人直接灌进喉咙,呛得咳嗽也不停下。一面残破的战旗被高高举起,绑上长矛,插在战场最高处,迎风猎猎作响。旗面斑驳不清,只有中间那个“守”字,虽然被刀劈过,却依然清晰可见。
火光照亮笑脸,也映着没人收拾的遗甲;笑声飞扬,却被一阵风突然打断——仿佛连天地也在犹豫,要不要真正放松。
几名亲卫跑向刘斌,想把他扶上庆功台。那里已经摆好香案,礼官列队,有人捧来了玉玺和冠冕,说要立他为“诗宗”,万世敬仰。
可当一只手伸来时,刘斌轻轻偏了偏手,推开了。
他缓缓睁开眼,扫过沸腾的人群,又低头看着脚下这片焦黑的土地。尸骸未收,断刃遍地,还有人在角落轻轻擦拭战友的盔甲,动作温柔,像是怕吵醒睡着的人。
“我不是胜利者……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清楚地传进每一个人耳朵,“我只是没让诗死。”
话音落下,他身体一晃,终于从半空中缓缓落地。双脚触到泥土的刹那,体内残存的诗魂化作点点金光,散入大地裂缝,无声无息,像一滴水回归河流。
人群安静了一瞬。
然后,不知谁先跪下,所有战士在同一时间单膝跪地,右手抚胸,低头致敬。
这不是臣服,是对信念的敬礼。
刘斌没再说话,慢慢走到一段倒塌的城墙边,靠着断壁坐下。火光映在他脸上,明暗交错,看不清表情。他望着狂欢的人群,眼神深远,像是穿过了喧嚣,回到了十年前雪夜里的学堂,第一次写下“守”字的时候;或是三年前边境小城,百姓焚书逃难时他无助的眼神;又或是最后一次见师父,老人临终前握着他手说的那句:“诗可断,不可辱。”
裴照走过来,站他身边,低声说:“该上去了。你是他们想谢的人。”
刘斌摇头:“谢不该给活着的人。该给那些没能回来的。”
裴照沉默片刻,把披风盖在他肩上,自己抽出战刀插在地上,陪他一起坐着。两人谁也没说话,任由周围的热闹一波波涌来又退去。
夜风吹过,带着灰烬和血腥味,也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香——春天,终于来了。
沈墨关掉阵盘,屏幕黑了。她揉了揉太阳穴,起身往医帐走,路过刘斌时顿了顿,轻声说:“你说的‘守’,我们都记住了。”
刘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没抬头。
他知道,这不是安慰,是承诺。
林砚秋被抬上担架,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。隔着人群和火光,她看见刘斌坐在那儿,身影不算挺拔,甚至有些疲惫,但没人敢打扰。她忽然笑了,眼角滑下一滴泪,划过脸上的灰尘,留下一道湿痕。
“他还活着。”她对医护兵说,“这就够了。”
夜越来越深,庆祝还在继续。
有人唱起老歌,跑调了,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。歌声沙哑,却真挚动人。篝火旁围满了人,讲着打仗时的事,笑着笑着就哭了,哭着哭着又笑了。一个老兵掏出怀里半块干粮,说是出发前媳妇塞的,一直舍不得吃,现在供在火堆前,请兄弟们尝一口“家的味道”。
孩子们曾在课堂上学过一句话:“诗者,志之所之也,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。”可今天,他们真正懂了——诗不只是文字,是选择,是坚守,是在绝境中也不肯低头的样子。
刘斌听着这些声音,忽然低声说了句什么。
没人听清。
但他嘴角动了动,像是笑了笑。
也许想起了某个人,也许只是觉得,这场仗,值得。
这时,西边的地平线上,第一缕晨光悄悄浮现。淡金色的光线斜斜照过战场,照亮满地残甲和旗帜。焦土上霜露未消,反射出点点微光,像星河落在人间。
一支断箭静静躺在泥土里,箭尾刻着两个小字:“归宁”。
那是某个年轻士兵的名字,也是他家乡小镇的名字。他曾说,打赢了就回家娶妻种田,再也不碰刀剑。可惜,他没能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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