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的风,自长江三峡的万仞绝壁间呼啸而过,卷着刺骨的寒意和湿冷的江雾,扑向西行的船队。江水,不再是武汉江段那般开阔雄浑,而是被两岸陡然耸立的群山,挤压成一条狭窄而湍急的青色巨蟒。船,在险滩与漩涡中颠簸前行,高亢而凄厉的汽笛声,在空旷的峡谷里回荡,仿佛是这个古老民族,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断臂求生后,发出的痛苦而坚韧的呻吟。
我站在“民元”号轮船的甲板上,任凭凛冽的江风,吹透我单薄的军呢大衣。身后,是已经沦陷的国土,是炮火中燃烧的武汉三镇。眼前,是壁立千仞、云锁雾绕的蜀道之难。我们正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战略大转移,将这个国家的政府、军队、工业、文脉,乃至不屈的灵魂,从富饶的江汉平原,迁往贫瘠却险要的西南腹地。每一个人的脸上,都写着离乡背井的茫然和对前途未卜的忧虑,但更多人的眼中,燃烧着的,是家国破碎后,那股被逼到绝境、退无可退的、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求生欲。
武汉会战,历时四月有余,以我军的主动撤退而告终。我们付出了数十万将士伤亡的惨重代价,虽然也给予了日军沉重的打击,但终究没能保住这座九省通衢的重镇。万家岭的辉煌胜利,更像是一场壮丽的烟火,照亮了抗战的夜空,却无法改变星辰的轨迹。随着广州的意外陷落,我们最后的海上生命线被切断,中国,彻底成了一座被封锁的孤岛。战争,已经无可挽回地,进入了第二阶段——一个更加漫长、更加艰苦、也更加考验意志的相持阶段。而我,作为这场战争事实上的总指挥,必须在这片陌生的西部土地上,为这个国家,重新规划一条通往胜利的、布满荆棘的道路。
一、第一周(11月1日-11月7日):西迁重庆,重整山河
十一月三日,经过近十日的艰难航行,我们的船队,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——重庆。
当这座城市,在晨雾中,缓缓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时,所有人都被震撼了。它不像武汉那般平坦开阔,也不像南京那样古都气象。这是一座真正的“山城”,楼阁房屋,依着陡峭的山势,层层叠叠地向上攀援,仿佛要与天公试比高。两条大江,长江与嘉陵江,如两条巨大的玉带,在山脚下交汇,奔腾而去。江面上,是密密麻麻的、数不清的船只,码头上,是摩肩接踵、川流不息的人群。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辛辣的、带着煤烟和水气的独特味道。
这里,就是我们新的战时首都。
然而,短暂的惊叹过后,涌上心头的,是更深的忧虑。重庆,虽然地理位置险要,易守难攻,但它的城市基础设施,实在太过薄弱。狭窄的街道,简陋的房屋,落后的市政……要如何承载一个中央政府的全部机构,容纳从全国各地涌来的数百万难民?更重要的是,我们的最高统帅部,大本营参谋本部,要如何在这片混乱和拥挤中,重新建立起一个高效、精准的指挥体系?
我临时的办公室,被设在了渝中区的一处旧式公馆里。条件比武汉时,要简陋得多。没有宽敞的作战室,那张巨大的全国作战地图,只能委屈地铺在几张拼接起来的桌子上。电话线路,时常不通,电力供应,也极不稳定。但没有人抱怨。所有幸存下来的参谋,都以最快的速度,投入到了工作之中。电报机的滴答声,再一次,成了这里日夜不息的主旋律。
十一月五日,我主持召开了迁都重庆后的第一次高级军事会议。所有在渝的军事将领,都参加了这次会议。会议室里,气氛凝重。武汉的失守,像一块巨石,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。失败主义的阴云,若隐若现。
“我知道,各位的心情,都很沉重。”我看着一张张疲惫而焦虑的脸,开门见山,“武汉丢了,广州也丢了。从表面上看,我们输了。但是,我要告诉各位,战争,才刚刚开始。”
我的话,让众人精神一振。
“大家请看地图。”我走到地图前,拿起指挥杆,“从卢沟桥事变到现在,一年零四个月。我们失去了华北的大片平原,失去了淞沪,失去了南京,失去了徐州,现在,又失去了武汉。我们的国土,沦陷了近四分之一。但是,我们得到了什么?”
我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全场。
“我们得到了时间!我们用巨大的牺牲,粉碎了日本人‘三个月灭亡中国’的狂妄计划。我们把一场他们预想中的速决战,硬生生地,拖成了一场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持久战!”
“我们得到了空间!大家看,从今天起,我们的背后,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。从湖南的雪峰山,到湖北的武当山,再到四川的秦岭大巴山,这是我们中华民族最后的、也是最坚固的屏障。日本人习惯于大兵团机械化作战,他们的坦克大炮,一旦进入这些山区,就将寸步难行。而我们,则可以将整个西部,变成一个巨大的游击战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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