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联部队在山林中辗转多日,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找到新的临时营地。新营地藏得更深,地势也更险要,战士们刚用松枝和积雪搭好简陋的帐篷,杨靖宇就召集陈青山和林晚秋,神色凝重地说:“日军的扫荡还在继续,蒙江周边暂时不安全。佳木斯的线索不能断,你们俩尽快出发,去那边查明情况,务必小心。”
陈青山和林晚秋没有犹豫,立刻开始收拾行装。他们的装备简单得近乎寒酸:两套打满补丁的百姓棉袄棉裤,一顶破旧的狗皮帽子,几块硬得能硌掉牙的杂粮饼,一小袋炒面,还有那把跟随陈青山许久的毛瑟C96驳壳枪和林晚秋的勃朗宁手枪,以及那张被摩挲得有些发软、标注着劳工营位置的纸条。陈青山仔细检查了枪械的每个部件,确保它们在严寒中不会失灵。林晚秋则将电台密码本用油布仔细包好,藏在贴身处。
出发前,杨靖宇将一枚刻着“抗联”二字的铜制徽章递给陈青山。徽章边缘已被磨得光滑,带着前主人的体温。“遇到自己人,出示这个,他们会接应你们。”杨靖宇用力拍了拍陈青山的肩膀,眼神里是沉重的嘱托,“青山,晚秋同志,一定要把人平安带回来。也要…平安回来。”
两人郑重地点头,将徽章贴身藏好。
他们伪装成一对投奔亲戚的逃难夫妻,沿着人迹罕至的山林小路,向着佳木斯方向艰难行进。北国的冬夜,寒气刺骨,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。为了避开日军的关卡和巡逻队,他们大多昼伏夜出。饿了,就啃几口冻硬的干粮,就着雪咽下去;累了,就找个背风的雪窝子或山洞,互相依偎着短暂休息片刻。几天下来,两人的脸颊都被冻裂了口子,嘴唇干涸起皮,眼窝深陷,满是风霜与疲惫。
陈青山的左臂旧伤在严寒中不时作痛,但他始终咬着牙,一声不吭。林晚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适,在一次休息时,不由分说地拿出临走前卫生员给的、仅剩的一点药膏,强行帮他涂抹揉搓。她的手指冰凉,动作却轻柔而坚定。“伤不好,怎么救小梅?怎么战斗?”她的语气依旧平静,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。陈青山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上凝结的霜花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。
越靠近佳木斯,气氛越发紧张。村口、路口都设了日军的检查站,哨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,仔细盘查每一个过往的行人,墙上贴着悬赏抗联的布告和模糊的照片。他们甚至亲眼目睹了一队日军将一个被怀疑“通匪”的村民从家里拖出来殴打。陈青山的拳头攥得死紧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林晚秋则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衣角,用眼神示意他冷静。他们绕了更远的路,避开所有可能暴露的威胁。
这天傍晚,夕阳的余晖将雪原染上一片凄冷的橘红。两人终于抵达佳木斯城郊。远远望去,一座庞大、阴森的劳工营如同巨大的伤疤,匍匐在苍白的大地上。高高的了望塔上,探照灯已经开始工作,冰冷的光柱像幽灵的眼睛,在逐渐浓重的暮色中来回扫视。铁丝网层层环绕,在寒风中发出轻微的嗡鸣。营区外,几个穿着厚重军大衣、戴着防寒帽的日军士兵踩着厚厚的积雪,来回巡逻,皮靴踩雪的声音单调而压抑,枪刺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。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绝望和死亡的气息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“劳工营太大了,防守也很严密,硬闯肯定不行。”林晚秋压低声音,嘴唇几乎不动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营区的布局。她指着营区侧面一处相对嘈杂的地方,那里似乎是一个物资装卸点,停着几辆大车,一些衣衫褴褛的民夫正扛着沉重的麻袋或木箱,在日军士兵的呵斥下缓慢移动。“那里人多眼杂,或许能找到机会混进去。”
陈青山点点头,两人借着地形掩护,小心翼翼地绕到装卸点附近的一片枯树林里潜伏下来,仔细观察。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,发出呜咽般的声音。他们看到监工的日本兵抱着枪,不耐烦地跺着脚取暖,对埋头干活的民夫非打即骂。一个年老的民夫因为动作稍慢,被一个日本兵一枪托砸倒在雪地里,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,继续扛起袋子。
陈青山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。他强迫自己冷静,目光在民夫中搜寻。终于,他看到一个看起来面相憨厚的中年汉子,扛完一袋粮食后,走到一旁背风的地方,拿出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啃着,眼神麻木。
机会稍纵即逝。陈青山对林晚秋使了个眼色,让她在原地警戒,自己则利用车辆和堆叠货物的阴影,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民夫。在那民夫反应过来之前,陈青山已经将他拉到了一个废弃的料堆后面。
民夫吓了一跳,刚要叫喊,陈青山立刻亮出那枚抗联徽章,压低声音急切地说:“老哥,别怕!我们是抗联的,想进劳工营找一个孩子,叫小梅,八岁左右,去年冬天从沈阳被抓来的。你能不能帮帮我们?”
那民夫看到徽章,愣了一下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,但随即被更大的恐惧取代。他紧张地四下张望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颤抖:“抗…抗联?你们胆子也太大了!这地方进去就难出来!鬼子和二狗子看得紧得很!天天死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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