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州城东南角的凤凰山棱堡虽被撕开裂口,但图赖的主力尚存。他龟缩在内城,凭借高厚的城墙和纵横的街巷负隅顽抗。更棘手的是,清军水师仍控制着钱塘江航道,每日都有粮秣弹药从海上经海盐运抵杭州,源源不断地支撑着残存的抵抗力量。李昊站在凤凰山巅,远眺江面,眉头紧锁。
“王爷,”张煌言一身玄色劲装,立于李昊身侧,海风吹拂着他花白的鬓发,“钱塘江乃杭州命脉。清军水门位于候潮门附近,有三道铁栅阻拦,寻常船只难以靠近。水师若不强攻,断其粮道,杭州便是铁打的营盘,我们也难啃下来。”
李昊的目光落在江面上几艘吃水颇深的运输船上,它们正趁着涨潮的间隙,试图突破新军水师的封锁线。“张将军,你麾下有多少蒸汽动力船只?”
“回王爷,”张煌言眼中精光一闪,“‘定波’、‘镇涛’两艘主力炮舰,皆以蒸汽为动力,辅以风帆。另有‘疾风’、‘破浪’两艘蒸汽巡逻艇,体型较小,机动灵活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蒸汽船耗煤甚巨,且逆流而上颇为费力。”
“无妨!”李昊断然道,“钱塘江虽自古号称天险,但此刻正值春汛,水流湍急。蒸汽船若能逆流而上,其冲击力便是破敌利器!传令张将军:即刻集结所有蒸汽船只,备足燃煤,目标直指候潮门水门!其余风帆船配合行动,务必封锁江面,绝不让一艘清军粮船漏网!”
“遵命!”张煌言抱拳领命,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江边码头。
三日后,申时三刻,钱塘江候潮门外。
江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,呈现出浑浊的黄褐色。江面宽逾数里,水流因受两岸约束而显得格外汹涌。新军水师的旗舰“定波”号,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,静静地停泊在距离水门约一里处。舰体两侧,六门崭新的后装线膛炮炮口森然,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前方。烟囱里喷吐着滚滚黑烟,与江面上的水汽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压抑的氛围。
张煌言站在舰桥上,手持单筒望远镜,仔细观察着水门的情况。水门由巨大的条石砌成,上方建有敌楼,敌楼垛堞后隐约可见清军弓弩手的身影。三道粗大的铁栅如同森严的獠牙,从水中竖起,牢牢封住了水道。铁栅之后,便是杭州内城引江水入城的涵洞——水门。
“将军,”大副躬身报告,“‘镇涛’号已抵达预定位置,‘疾风’、‘破浪’两艘巡逻艇也已就位。风向东南,风力三级,利于我舰逆流行进。”
“好!”张煌言放下望远镜,声音沉稳有力,“各舰注意:蒸汽机全功率运转!目标水门铁栅!‘疾风’、‘破浪’两艇前出侦察,试探清军火力!炮手就位,装填实心弹!”
“嗡——嗡——嗡——”
低沉而有力的蒸汽轮机轰鸣声从“定波”号和“镇涛”号的引擎舱传来,巨大的明轮开始缓缓转动,搅动着浑浊的江水。两艘巨舰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,开始逆流而上。船身微微震颤,速度逐渐加快。
“放!”张煌言一声令下。
“轰!轰!轰!”
“定波”号与“镇涛”号侧舷的线膛炮同时开火。实心铁弹呼啸着划破空气,带着刺耳的尖啸声,精准地砸向水门处的铁栅。
“当!当!当!”
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江面。然而,那铁栅异常坚固,厚达数寸,实心弹打在上面,只迸溅出一串耀眼的火星,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,竟未能将其撼动分毫!
“该死!”张煌言脸色微变,“清军工事果然坚固!换开花弹!瞄准铁栅与石墙的连接处!”
炮手们迅速更换炮弹。很快,第二轮齐射开始。这次射出的是装有火药和碎铁片的榴霰弹。炮弹在铁栅前方的江面或石墙上爆炸,顿时血肉横飞,碎石乱溅。几名躲在铁栅后操作的清军士兵被当场炸死,但铁栅本身依旧岿然不动。
“敌楼有炮火反击!”了望哨高喊。
话音未落,水门上方的敌楼里便喷出数道火舌。清军的小型弗朗机炮和碗口铳开始射击,密集的弹丸如雨点般砸向逼近的新军战舰。
“定波”号舰身猛地一震,一枚炮弹击中了前甲板,虽然没有击穿装甲,但飞溅的碎片还是划伤了几名水兵。
“‘疾风’、‘破浪’报告!”通讯兵喊道,“巡逻艇已接近水门,清军火力主要集中在铁栅正面,侧面及后方防御较弱!”
张煌言眼中闪过一丝决断:“改变战术!‘疾风’、‘破浪’两艇,利用机动性,从铁栅侧面突进!抵近后用舷侧小炮抵近射击!‘定波’、‘镇涛’两舰,继续正面佯攻,吸引清军主力火力!目标——炸断铁栅!”
命令迅速下达。两艘小巧的蒸汽巡逻艇如同离弦之箭,借着主舰炮击制造的混乱和烟雾掩护,灵巧地一个转向,从主舰的侧后方高速切入,目标直指水门铁栅的侧面死角!
清军守军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采取这种冒险的战术,等他们反应过来时,两艘巡逻艇已经如泥鳅般滑到了铁栅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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