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头看时,身上的举人公服正片片碎裂,露出底下穿了多年的旧衫。
那是他咽气时穿的殓衣。
少年惊恐的喊声中,他终于想起:那年冬日,他在丁府书斋咳血而亡。
丁公子含泪替他换上寿衣,棺木上盖的,正是他未写完的《科举利弊论》手稿。
“原来......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......”
他喃喃自语,看着自己的身形渐渐透明。
“原来,这些年的言传身教、金榜题名,不过是我放不下的执念......”
妻子突然扑向地上的官服,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:“阿明,阿明......”
少年呆立当场,镰刀“当啷”落地。
叶天明望着这阔别六年的家,忽然笑了。
他一生困于科举,死后竟借执念化形,完成了生前未竟的梦。
……
月光漫过门槛时,蒲松龄合上书卷,望着眼前的巫梅轻轻叹息。
“先生为何伤感?”巫梅看着手机里的AI人。
“叶天明虽为鬼身,却助再昌成才,也算留名青史了。”
蒲松龄摇摇头,抚摸着《聊斋》书脊:
“世人只道科举是龙门,却不知多少才俊,困死在这鲤鱼跃的幻梦里。
叶天明生前困于场屋,死后犹自执迷,借他人之身博个虚名。
你说他是执念成痴,还是这世道容不得真才?”
巫梅沉默良久,望向窗外的冷月:“或许每个苦读的寒士,都是叶天明。
他们活着时被功名所困,死后还要化作文魂,在八股文中寻找虚妄的荣光。”
“所以我写《叶生》,”蒲松龄的声音里带着痛惜,
“不是为了记鬼狐,是为了记天下无数个叶天明。
他们或埋骨科场,或终身困厄,终究是被二字,压断了脊梁,连魂魄都不得解脱。
巫梅点点头,忽觉眼眶发酸。
窗外虫鸣唧唧,不知又有多少个“叶天明”,正在青灯古卷下,写着不被看见的锦绣文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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