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 :玺印现踪
曲女城的鎏金王座在第八次震颤中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细纹——殿顶垂落的水晶灯碎成星屑,溅在王座扶手的刹那,龙纹玉玺顶端显庆廿八年的阴刻印文里,正一滴滴渗出血珠。殷红的血珠顺着九龙盘绕的玺身蜿蜒而下,在底座积成半指深的血洼,而印泥凝结的硬块中,竟裹着半张《大唐西域记》被撕毁的王权篇残页,玄奘法师手书的王者以德镇四夷字迹,正随血水浸漫扭曲变形,最后化作一团模糊的墨痕。
王正使!印文渗血绝非吉兆!蒋师仁握着陌刀的手青筋暴起,玄甲上还沾着天竺兵卒的脑浆,他盯着王座顶端那方三寸见方的玉玺,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促。去年使团二十八人在中天竺边境被阿罗那顺屠尽的场景,此刻正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心口——若非他与王玄策借着夜色跳崖,藏在尸堆里装死,恐怕早已成了那暴君祭旗的冤魂。
王玄策踏血而上,玄色官袍下摆被血水浸透,每走一步都在白玉阶上留下深色足印。他左腿断处缠着的金线突然绷直,如活蛇般刺入玉玺顶端的印钮,只听的一声轻响,印钮裂开缝隙,露出文成公主当年和亲时埋设的青铜镇印兽。那兽形似狮而非狮,额间刻着永徽三十年的暗记,此刻正被殿内骤然升腾的王气灼得发黑,裂纹顺着暗记边缘蔓延,眼看就要碎成两半。
蒋校尉,劈印匣!王玄策的声音冷得像冰,左手按住青铜镇印兽的头颅,右手抽出腰间横刀,死死抵住印钮缝隙。他们率领的八千余骑人马还在城外厮杀——一千二百吐蕃铁骑正顶着天竺人的火箭冲锋,七千泥婆罗骑兵则绕到东门,试图截断敌军援兵,若不能在此刻找到阿罗那顺伪造唐廷诏命的证据,这场为二十八位弟兄复仇的仗,就算打赢了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。
蒋师仁得令,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,的一声劈开玉玺外侧的鎏金印匣。木屑飞溅的瞬间,落下的不是预想中的金粉,而是三个密封的银质指骨筒。筒身刻着梵文咒语,顶端用红绸系着小铜铃,铃舌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——那是去年使团弟兄们的血!
王玄策一把抓过指骨筒,指尖用力捏碎银壁,里面卷着的黄麻纸瞬间展开,正是阿罗那顺用唐使鲜血拓印的《伪诏集》。纸上朕命阿罗那顺统摄五天竺的字迹,竟模仿得与太宗皇帝的笔意有七分相似,若非拓印时血渍晕染了笔画,恐怕连鸿胪寺的老吏都要认错。
好个狼子野心!蒋师仁看得目眦欲裂,陌刀往地上一拄,震得地砖裂开细纹。去年他们护送贡品前往长安,途经中天竺时,阿罗那顺以唐廷欲夺天竺宝玺为由,率三万大军围杀使团,二十八人里,年纪最小的驿卒才十五岁,临死前还紧紧抱着装国书的木匣,怕被敌军抢去玷污。
就在此时,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佛号,一尊铜佛残核从破窗飞入,径直砸进青铜镇印兽的口中。佛核里渗出的佛血顺着兽口流到玉玺上,将原本渗血的印文染成赤金色,待血珠凝干的刹那,玺身上突然浮现出七处细微的刻痕——那是印信伪造的破绽!有的笔画粗细不均,有的印文间距歪斜,正是阿罗那顺仿刻时难以遮掩的疏漏。
找到了!王玄策眼中闪过厉色,伸手去取玉玺,可指尖刚碰到玺身,整个王座突然崩塌。碎石飞溅中,露出的不是殿宇地基,而是密密麻麻的手掌——那是去年被斩的唐军使节的手掌!二十七条手臂从地底伸出,手掌向上摊开,掌纹中竟都嵌着一枚青铜卦钱,钱面上刻着鸿胪寺密探专属的鱼符纹。
是陈录事他们!蒋师仁声音发颤,他认出最前面那只手掌上的老茧——那是使团录事陈谦的手,陈谦生前最爱摩挲铜钱,掌纹里总嵌着铜绿。去年突围时,陈谦为了掩护他们,身中七箭,临死前还喊着王正使,一定要带弟兄们的冤屈回长安。
王玄策蹲下身,轻轻拂去手掌上的碎石,青铜卦钱在他指尖转动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殿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,吐蕃骑兵的呼喝与泥婆罗兵卒的战吼交织在一起,他知道,八千铁骑已经冲破了城门,正在向宫殿逼近。
蒋校尉,传令下去,将这些手掌好生收敛,带着玉玺和《伪诏集》,随我去见阿罗那顺!王玄策站起身,将玉玺揣进怀中,左手紧握着那半张《大唐西域记》残页。残页上的墨痕虽已模糊,但以德镇四夷的字迹,却像烧在他心头的火,让他想起出发前,高宗皇帝握着他的手说的话:玄策,朕派你出使,是为了大唐的颜面,更是为了不让忠臣的血白流。
蒋师仁躬身领命,转身时,玄甲上的血珠滴落在使节的手掌上,与掌纹中的青铜卦钱相映。殿外的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,将满地血水染成金色,王玄策望着那二十七条伸出的手臂,突然握紧了腰间横刀——今日,他不仅要为二十八位弟兄复仇,更要让阿罗那顺知道,大唐的使节,哪怕只剩一人,也能踏平他的王城,讨回所有血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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