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元年的紫禁城,秋意已深。
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宫道,却被宫人一刻不停地扫去,显出一种刻意维持的、不容一丝杂乱的肃穆。红墙高耸,琉璃瓦在秋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,将偌大的宫苑笼罩在一片威严而压抑的氛围里。
景仁宫内,檀香袅袅。
乌拉那拉·宜修端坐于暖榻之上,身着明黄色凤穿牡丹常服,头戴赤金点翠凤凰步摇,仪态端凝,正垂眸览看着内务府呈上的账册。她的指尖缓缓划过纸页,神情专注而平静,仿佛这天地间再无他事能扰动她分毫。
剪秋静立一旁,偶尔低声回两句话,殿内只闻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更漏滴答。
一派母仪天下的祥和景象。
然而,唯有极细心之人,或许能窥见皇后娘娘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,偶尔掠过的一丝极淡的、几乎不存在的疲惫与冰冷。那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倦怠,源于无数个日夜的算计、权衡,以及被这朱红宫墙深深埋葬的、无人可言的痛楚。
弘晖天折时的惨白小脸,姐姐柔则临终前空洞而解脱的眼神,还有胤禛——如今的皇上——那张永远冰封、唯有在涉及权力时才略有波澜的脸……这些影像如同水底的暗礁,时时硌在她心口最深处,让她在这天下女子至尊至贵的位置上,依旧感到刺骨的凉意。
她不爱皇上,早已不爱。那份微末的夫妻情谊,早已在一次次算计与牺牲中消磨殆尽。如今,她是大清的皇后,乌拉那拉氏的依靠,也仅此而已。她掌控着这后宫,如同掌控一盘精妙的棋局,所有的妃嫔、皇子、公主,乃至皇上本人,都是棋枰上的子。而她,只需冷静布局,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,确保自己不再是被牺牲的那一个。
“娘娘,”剪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谨,“内务府送来新贡的杭菊,说是朵大饱满,清热明目最好。奴婢让人给您沏一盏来?”
宜修未抬眼,只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就在这时,殿外隐约传来一阵喧哗,打破了景仁宫一贯的沉静。那声音由远及近,带着几分娇叱与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宜修翻动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剪秋立刻会意,蹙眉低声道:“奴婢去看看。”
不必她出去,守门的小太监已急匆匆躬身进来,跪下禀报:“启禀皇后娘娘,华妃娘娘来了,说是有要事定要即刻面见娘娘。”
华妃。年世兰。
宜修眼底那一丝疲惫瞬间隐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、锐利的审视与计算。她缓缓合上账册,抬起了头。
“请她进来。”声音平稳无波,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片刻,珠帘碰撞,响起清脆而略显急促的声响。一道玫红色的窈窕身影带着一阵香风闯入殿中,霎时间,仿佛将窗外萧索的秋光都照亮了几分。
年世兰今日梳着华丽的牡丹头,斜插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,身穿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,打扮得明艳逼人,与她娇艳夺目的容貌相得益彰。只是,此刻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,却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怒意和不忿,柳眉倒竖,美眸圆睁,连请安都带了几分火气。
“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!”她草草福了福身子,不等宜修叫起,便迫不及待地开口,声音又脆又亮,像珠子砸在玉盘上,却含着委屈与控诉,“娘娘!您可得给臣妾做主!”
宜修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,并未因她的失礼而动怒,只缓声道:“起来说话。何事如此慌张,失了体统?”她的语气带着一贯的温和,却自有股不容置疑的威严,像一张无形的网,轻轻拢住了年世兰喷薄的怒火。
年世兰站起身,绞着手中的绣帕,急切道:“娘娘,方才臣妾宫里的人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份例,谁知那起子奴才竟敢克扣!说是皇上近来崇尚节俭,后宫用度皆要削减。可臣妾瞧着,怎么偏偏就少了臣妾宫里的锦缎和东珠?分明是那起子奴才狗眼看人低,瞧着臣妾……”
她话说到一半,似乎意识到失言,猛地顿住,但脸上的愤懑却更盛。谁不知道她年世兰圣宠正浓,其兄年羹尧更是朝廷肱股,战功赫赫。内务府的人敢克扣她的份例,这背后若无他人指使或皇上默许,绝无可能。她虽性子直烈,却也并非全然不懂这其中的关窍,正是因懂,才更觉羞辱和愤怒。
宜修静静听着,心中已明了七八分。皇上近日确实有意敲打年家,前朝略收了年羹尧些权柄,后宫这边,便从年世兰的用度上着手,既做了姿态,又挫了年世兰的锐气。这等帝王心术,她再熟悉不过。
她看着眼前这张因怒意而更添生动的脸,明媚鲜活,带着一种未被深宫完全磨灭的天真与直接。像一团燃烧的火焰,耀眼,却也容易灼伤自己。宜修心底那片冰冷的死水,似乎被这火焰的温度微微触动了一下,泛起一丝极细微的、连她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的涟漪。
“原是为了这事。”宜修端起剪秋刚刚奉上的杭菊茶,轻轻吹了吹热气,语气不疾不徐,“内务府也是依旨办事。皇上确有节俭之意,六宫用度皆有调整,并非独独针对你一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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