栓子蹭进来,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:“姑奶奶,这是……这是卖唱的钱。”
布包里是几十文铜钱,串得整整齐齐。
王婆子一愣:“啥卖唱的钱?”
“就……就是前阵子,您让我教娃娃们唱童谣,说唱一遍给一块糖。”栓子小声道,“我没全买糖,有些娃娃不要糖,要钱……我就攒着了。如今事完了,该还给您。”
屋里人都愣住了。
沈清徽接过那包钱,沉甸甸的。她看着栓子——孩子瘦瘦小小的,衣裳单薄,手冻得通红,眼睛却亮晶晶的。
“这钱你留着。”她把钱塞回栓子手里,“是你应得的。”
“我不能要……”栓子往后缩。
“能要。”沈清徽温声道,“你办事尽心,该得赏。不光这钱要拿着——”
她看向王婆子:“王婆婆,栓子这孩子机灵,又能办事。咱们铺子往后要在县城常驻,缺个跑腿传信的。你看……”
王婆子一拍大腿:“好啊!栓子,愿不愿意来清徽坊做事?包吃住,每月还有工钱!”
栓子眼睛瞪得溜圆:“真……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沈清徽点头,“不过有个条件——得识字。”
栓子脸一垮:“我……我不识字……”
“让周瑾教你。”沈清徽看向周瑾,“每日教他认十个字,工钱照发。学得好,另有奖赏。”
周瑾笑道:“成,这事包在学生身上。”
栓子扑通跪下,磕了个头:“谢谢东家!谢谢姑奶奶!谢谢周先生!”
王婆子忙拉他起来:“这孩子,磕啥头!往后好好干就是!”
栓子用力点头,眼里闪着泪光。
事情就这么定了。
栓子欢天喜地地走了,说是回家跟娘说一声,明日就来上工。
屋里又剩下四人。
王婆子感慨:“这孩子……命苦。爹早没了,娘有病,全靠他街头混点吃的。如今有了正经活计,可算有条活路了。”
周瑾点头:“是个好苗子,好生教导,往后能成事。”
陈砺忽然道:“东家,咱们如今人手多了,是不是该……定个章程?”
“什么章程?”
“工钱怎么算,怎么升,怎么罚,怎么奖。”陈砺道,“不能全凭您一句话,得有个规矩,让大伙儿心里有数。”
沈清徽沉吟:“你说得对。周瑾,这事你琢磨琢磨,拟个章程出来。要公道,要明白,要让人有奔头。”
“学生记下了。”
日头偏西时,会议才算开完。
王婆子收拾了碗碟,周瑾抱着本子走了,陈砺去查看工坊后头那块空地。
沈清徽独自坐在堂屋里,炭火已经熄了,余温还在。
她看着桌上那碟没吃完的枣糕,那堆嗑剩的瓜子壳,还有四个空茶碗。
心里头满满的,又空空的。
满满的,是因为这一仗打赢了,团队成熟了,前路清晰了。
空空的,是因为……她忽然想起前世,在宫里的时候。
也常有这样的时刻,一件事办完了,一群人聚在一起,总结得失。
那时候说的都是场面话,心里想的是各自的前程。
如今说的都是真心话,心里想的是共同的前路。
不一样。
真的不一样。
她轻轻吐了口气,起身走到窗前。
院子里,霜已经化尽了,青石板湿漉漉的,映着天光。
远处传来工坊下工的钟声,叮叮当当的。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,说笑声,还有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吆喝声。
一切如常。
却又不一样了。
她知道,从今往后,清徽坊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清徽坊。
是王婆子的,是周瑾的,是陈砺的,是工坊里那些雇工的,是栓子这样新加入的。
是所有人的。
而她,要做的是掌好舵,护好这条船,让它在这茫茫世道里,稳稳地,向前走。
暮色渐浓,她点亮了灯。
灯光晕开,照亮了堂屋,也照亮了窗外渐深的夜色。
她知道,这场总结会开完了。
可清徽坊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
但她不怕。
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走。
她有团队,有伙伴,有这些愿意跟着她,一起往前走的人。
这就够了。
她吹熄了灯,走进里屋。
窗外,秋虫唧唧。
屋里,一室安宁。
她知道,明天太阳升起时,又有新的事要做,新的路要走。
但至少今夜,她可以安安稳稳地,睡个好觉了。
喜欢太后穿成傻丫头后请大家收藏:(m.zuiaixs.net)太后穿成傻丫头后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