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狼穴”深处，烛光被严格限制在一块厚实的油布下，只照亮方寸之地。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。秀才伏在冰冷的地面上，借着这微弱的光，用铅笔头在捡来的、相对平整的硬纸板背面，飞快而专注地书写着。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，是窑洞里唯一的声响。
林锋、山猫、大牛、水生围在周围，屏息凝神。林锋的左臂伤处，那永不停歇的搏动感，此刻仿佛也随着众人紧张的心跳而共振，带来一阵阵沉闷的胀痛，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秀才的笔尖和那逐渐成形的文字上。
终于，秀才长长舒了一口气，放下铅笔，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。他将写满字的硬纸板小心翼翼地推到油布光晕的中心。
“连长，都…都记下来了。物资清单上的主要项目，还有那个代号‘荣字1644’，以及通讯记录里提到的那个电话号码和关键备注：‘客人’查询‘特殊货物’，按‘灰雀’指示回复‘无踪迹’。”秀才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，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的激动。
林锋拿起纸板，目光如炬，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。当看到“消毒水”、“绷带”、“老鼠药”、“实验器材”这些字眼，尤其是那个冰冷的代号“荣字1644”时，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！他曾在现代受训时接触过二战历史的黑暗角落，这个代号与某个臭名昭着的恶魔部队分支高度吻合！这意味着什么？日军可能正在上海或其附近进行惨无人道的细菌战研究或准备！这远比普通的军事威胁更加阴毒、灭绝人性！
“荣字1644…” 林锋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底传来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凝重，“这很可能跟日本人的细菌战有关！畜生！”
“细菌战？！” 大牛倒吸一口凉气，拳头瞬间攥紧，骨节发白。水生和秀才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，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。山猫的眼神则骤然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，锐利得能刺穿黑暗。
“还有这个‘灰雀’！” 林锋的手指重重戳在通讯记录的那行备注上，“军统的人（‘客人’）在通过伪政府/76号的渠道追查我们（‘特殊货物’），而这个‘灰雀’…能指示伪政府如何回复，说明他/她的位置不低！很可能就隐藏在伪政府或者76号内部，甚至…可能是军统安插的高级内线！专门负责协调对我们的追捕！”
这个分析如同一盆冰水，浇在刚刚因行动成功而稍显振奋的众人心头。敌人不仅强大（日军、76号、军统），而且在暗处还有一张无形的网，一个能指挥伪政府力量的“灰雀”！他们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加凶险！
“那我们…” 水生声音发颤，“我们不是被三面围堵？”
“不止三面。”山猫冰冷的声音响起，他拿起林锋带回来的那个破布包，打开，露出里面的草药叶片和白色药片，“这些是什么？仓库里为什么会有这个？跟‘荣字1644’有没有关系？”
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上。恐惧和未知如同实质的黑暗，开始侵蚀这方小小的“狼穴”。
就在这时！
窑洞顶部观察哨的山猫（轮值中）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、模仿老鼠啃木头的“咯吱”声！两短一长！
有情况！而且是来自教堂标记方向！
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！林锋一把吹熄了油布下的蜡烛，窑洞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！武器上膛的轻微“咔嚓”声在死寂中清晰可闻。大牛庞大的身躯无声地堵向入口方向。山猫如同壁虎般迅速攀上顶部观察哨。
林锋也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观察哨下方，压低声音：“什么情况？”
山猫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，从缝隙中传来：“目标出现！教堂方向！是…是昨天那个黄包车夫！”
林锋的心猛地一跳！他立刻凑到山猫让出的观察缝隙前，眯起眼睛，透过废墟的缝隙，极目向废弃教堂方向望去。
晨雾尚未完全散尽。在教堂那扇破木门附近，昨天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短褂的黄包车夫，果然再次出现了！他没有拉车，只是肩上搭着那条灰扑扑的毛巾，像普通路人一样，脚步不疾不徐地走过教堂门口。
就在他经过门框的瞬间！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，目光似乎也只是随意地扫过。但林锋和山猫都清晰地捕捉到，他搭在肩膀上的毛巾，极其自然、极其隐蔽地向着门框内侧的方向，轻轻摆动了一下！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动作！
然而，就在这看似不经意的摆动之后，车夫脚步依旧平稳，很快便消失在教堂另一侧的巷口，仿佛从未停留。
“他动了毛巾！对着标记的方向！” 山猫的声音带着肯定。
“看到了！”林锋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，左臂的搏动似乎都暂时被忽略了。这不是巧合！这是回应！是信号！对方看到了他们留下的标记，并且用这种极其隐蔽的方式做出了回应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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