妮诺第一次见到海,是在七岁那年的盛夏。
父亲用粗糙的手掌牵着她,脚下的沙粒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发烫,隔着薄薄的布鞋也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。她挣脱父亲的手,踉跄着奔向那片铺天盖地的蓝,咸湿的风裹着海浪的轰鸣扑过来,撩起她额前汗湿的碎发。海水漫过脚踝时,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尖叫,又在浪头退去时咯咯地笑,弯腰去抓那些顺着水流逃走的细沙,却只抓到满手的清凉。
父亲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,点燃一支烟,烟雾在海风里很快散开。他看着女儿在浅滩上奔跑的身影,眼底藏着妮诺读不懂的复杂情绪。那时候妮诺还不知道,这片海是父亲童年的故乡,也是他后来仓皇逃离的地方。她只知道,海是蓝色的,是咸的,是会唱歌的,是能装下她所有笑声的温柔怀抱。
那趟海边之旅结束后,妮诺的生活又回到了小城的平静。父母开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,就在老城区的巷口,门前栽着一棵老槐树,夏天会开满雪白的花,香气能飘出半条街。妮诺放学后就坐在杂货铺的柜台后写作业,偶尔帮父母招呼客人,听街坊邻居家长里短地闲聊。她的童年像老槐树的影子,安静而悠长,只有在梦里,才会再次听见海浪的声音,看见那片望不到边际的蓝。
十三岁那年,父亲突然病倒了。
是很严重的肺病,咳嗽起来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,脸色苍白得像纸。母亲带着父亲跑遍了城里的医院,又去了邻市的专科医院,积蓄很快就花光了,杂货铺的生意也渐渐冷清下来。妮诺不得不学着挑起家里的担子,放学后不再写作业,而是去菜市场捡别人剩下的菜叶,回家煮一锅清淡的汤;周末就去餐馆洗碗,油腻的水浸泡着双手,很快就变得粗糙红肿。
她不再提起海,也不再做关于海的梦。生活的重压像一块巨石,压得她喘不过气,那些曾经的美好憧憬,都被现实磨成了细碎的尘埃。
父亲的病情时好时坏,医生说,最好的治疗方式是去海边城市休养,湿润的空气对肺部有好处。可那笔高昂的费用,对这个早已捉襟见肘的家庭来说,无疑是天文数字。妮诺在夜深人静时,常常坐在父亲的病床边,看着父亲熟睡时依然皱着的眉头,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。她偷偷拿出藏在枕头下的笔记本,那是父亲在她七岁生日时送的,封面印着一片小小的海。她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:“我要带爸爸去看海,去看那片蓝色的海。”
为了这个愿望,妮诺更加拼命地赚钱。她白天上课,晚上去夜市摆地摊,卖自己手工做的发卡和手链。那些小小的饰品,是她用节省下来的零花钱买的材料,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线缝制而成。有时候遇到下雨天,夜市的人很少,她就披着雨衣坐在角落里,冻得瑟瑟发抖,却依然坚持到最后一个收摊。
有一次,一个中年女人在她的摊位前停留了很久,拿起一个缀着蓝色珠子的手链,轻声问:“这珠子是海蓝宝吗?”妮诺摇摇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不是,就是普通的玻璃珠,我觉得它像海水的颜色。”女人笑了笑,买下了那条手链,临走时对她说:“孩子,你很有灵气,坚持下去,会有机会看到真正的海蓝宝的。”
妮诺不知道女人是谁,也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,但那句“坚持下去”,却像一束光,照亮了她灰暗的生活。她把赚来的钱都小心翼翼地存起来,藏在一个旧铁盒里,每天睡前都会数一数,看着数字一点点增多,心里就充满了希望。
十八岁那年的夏天,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,住进了重症监护室。医生下了病危通知,母亲趴在病床边哭得撕心裂肺,妮诺却异常平静。她拿出那个旧铁盒,里面的钱已经攒得差不多了,足够带父亲去海边城市治疗一段时间。她跟母亲商量,要带父亲去海边,母亲哽咽着点头,说:“你爸这辈子,最放不下的就是那片海。”
他们租了一辆车,一路向南。父亲躺在后座上,呼吸微弱,却一直睁着眼睛,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。妮诺开着车,一边留意着父亲的状态,一边在心里祈祷,祈祷父亲能坚持到海边,再看一眼他魂牵梦萦的故乡。
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,他们终于再次来到了那片海。
此时的海,比妮诺记忆中更加辽阔,更加湛蓝。海风依旧咸湿,海浪依旧轰鸣,却带着一种治愈人心的力量。妮诺把父亲从车里扶出来,坐在海边的长椅上。父亲伸出手,想要触摸那些扑面而来的海风,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声音。妮诺握住父亲的手,那双手曾经那么有力,如今却瘦弱得只剩下骨头,皮肤松弛,布满了皱纹。
“爸,你看,海还在这里,跟你小时候一样。”妮诺轻声说,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。
父亲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,他看着那片海,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微弱的笑容。那一刻,妮诺仿佛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,意气风发,眼神明亮,在海边奔跑、呐喊,享受着属于他的青春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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