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铁柱立刻按下封锁键,切断所有对外接口。机械臂进入封闭模式,只保留内部循环。数据环转得更快,蓝光变紫,晶体表面渗出水珠一样的汗。系统承受巨大压力,防火墙不断被试探、撞击。
“不是本地信号。”陈砚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,“也不是现在的。”
他意识到一个问题:入侵信号的时间戳是“+8.7年”,说明它来自未来的某个节点。可问题是,未来还没发生,信息怎么能提前来?
除非……
除非有人故意发送。
周映荷闭眼,逆向追踪。她的意识顺着菌丝钻进地下网络,穿过层层屏障。她在最底层捕捉到一段信息。断断续续,模糊不清,像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呼救。
然后她听到了一句话。
“不要相信未来的自己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手指一颤,指甲划破掌心。血滴进土里,顺着菌丝渗下去。空中投影剧烈晃动,西南十五里的红点疯狂闪烁,频率快得像要炸开。
赵铁柱的机械臂发出警报。
晶体裂纹加深,紫光忽明忽暗。他咬牙撑住,扶着墙,膝盖弯了一下又挺直。汗水顺着额头滑下,滴在金属关节上,发出“滋”的一声。
“系统过载!”他低吼,“必须降温!”
陈砚马上行动。他冲到角落应急箱前,取出冷却凝胶,撕开包装直接涂在机械臂外壳。同时拔掉备用电源,关闭非核心模块。温度慢慢下降,从98℃降到85℃,再到70℃以下。警报解除,紫光退去,恢复稳定蓝光。
但所有人都知道,这只是暂时安全。
周映荷慢慢坐起,脸色苍白。她低头看掌心伤口,血已凝固,变成一道暗红细线。她轻声说:“那句话……是谁说的?”
“未来的我们?”赵铁柱喘着气,“还是……另一个版本的我们?”
陈砚没答。他盯着那句反复播放的信息:“不要相信未来的自己。”这句话像刀一样,割开了他们对“进步”的信念。一直以来,他们都以为只要努力,就能走向更好未来。但现在,有人——或某种存在——从未来发来警告:你们追求的“未来”,可能是陷阱。
他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三年前,他深夜收到一封匿名邮件。附件是段加密视频,画面模糊,只能看出一个人站在废墟中,背后是倒塌的九宫田石碑。那人戴面具,声音处理过,只说了一句:“你们正在重建的,其实是毁灭的序章。”
当时他以为是恶作剧,删掉了。
现在想想,也许那就是最早的警示。
“我们得重新理解‘守护’。”他说,声音低但坚定,“不只是防污染、修系统,更要警惕那些披着‘进步’外衣的侵蚀。”
赵铁柱点头:“包括来自未来的诱惑。”
周映荷看向窗外。晨雾散了,阳光照在田埂上,留下昨夜露水蒸发后的湿痕。她轻声说:“也许真正的守护,是从不忘土地本来的样子。”
接下来三天,三人各自忙碌。
赵铁柱没睡觉。他在废弃仓库搭起临时工坊,焊接管道、调试阀门、装传感器。他用旧农机的液压泵做动力源,从村小学拆下的电子黑板电路板用于反馈信号。整套系统全是回收材料拼的,外观粗糙,功能却很准。第三天清晨,第一股净化水流进测试槽,检测仪显示:氨氮去除率86%,微塑料截留率92%。达标。
“可以用了。”他擦掉脸上的油污,笑了。
与此同时,周映荷在家地下室建起微型菌种实验室。她用保温箱保持恒温,调配营养液,小心接种“清壤一号”。每天记录生长情况、代谢产物、酸碱值变化。第七天,第一批菌液成功扩培;第十五天,制成可喷洒的悬浮剂;第二十八天,完成小范围试验——处理区土壤活性提升40%,作物根系更强壮。
村民们开始议论。
“老周家闺女在家搞啥?天天神神秘秘的。”
“听说在治土?可咱这地好好的,用得着治?”
但也有人注意到变化。王婶家菜园用了周映荷送的菌剂,豆苗长得特别旺;李伯红薯窖不再发霉,连老鼠都少了。
渐渐有人上门请教。
周映荷不藏私,反而组织夜间讲座,在村祠堂点煤油灯,讲土壤生态、微生物作用、可持续农业。起初七八人来听,后来人越来越多。她不说术语,只讲故事:祖辈怎么靠经验判断天气,怎么用草木灰防虫,怎么轮作养地。她说:“我们丢掉的,未必是落后;捡回来的,也不一定是复古。而是找回一种平衡。”
陈砚走遍全村,挨家挨户问:“你觉得十年后,青石镇该是什么样?”有人答:“盖楼房,娃不用出门打工。”有人答:“孩子能在干净河里游泳。”也有人说:“只要粮食能吃饱,别的都不重要。”
他把这些答案整理成册,叫《青石愿景录》,贴在公告栏。他还发起“清洁水源承诺书”签名活动,鼓励村民不再乱扔农膜、不私排污水。开始响应的人少,直到一场暴雨后,主渠漂满垃圾,孩子们捂鼻跑过的照片被发上网,舆论才转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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