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匠铺的木门在身后发出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缓缓合上时像吞下了整片街道的喧嚣。铁器碰撞的铿锵、商贩叫卖的吆喝、马蹄踏过石板路的笃笃声,尽数被隔绝在厚重的木门之外。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天际,穿透屋顶几处破损的瓦片,在地面织就一张斑驳的光斑网,其中一缕恰好精准地落在巴顿身前的工作台面中央,将那块从机械圣坛带出的金属零件映照得愈发神秘。
那零件不过巴掌大小,却似凝缩了千年时光。表面布满如蛛网般交错的纹路,细密处堪比绣娘的针脚,粗犷处又带着机械特有的硬朗棱角;边缘的磨损处泛着暗哑的金属光泽,像是被冰原的风沙反复打磨过,每一道划痕里都藏着岁月的低语。它静静躺在工作台的橡木纹理上,明明是冰冷的金属,却透着一种“被时光遗忘的秘宝”般的厚重感。
巴顿没有立刻动手。他从墙角拖来那张掉了漆的矮凳,凳脚在地面摩擦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坐下时身体微微前倾,指尖先在零件表面轻轻摩挲。那触感先是冰凉刺骨,随即又因掌心的温度渐渐透出一丝金属的温润,纹路凹陷处还残留着冰原废都特有的细沙,指尖碾过便能感受到颗粒的粗糙。
他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,瞳孔里映着零件的纹路,仿佛在透过这层坚硬的金属外壳,与藏在内部的精密结构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。
林恩、艾莉娅和橡木站在工作台另一侧,三人几乎屏住了呼吸。刚才巴顿分析零件时那种“一眼看穿症结”的沉稳已让他们心生敬佩,此刻更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“与机械共生”的专注气场。
仿佛整个铁匠铺都被他纳入了一个无形的结界,外界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林恩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皮质笔记本,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,封面上的烫金纹路早已磨损;艾莉娅的裙摆轻轻扫过地面,目光却死死黏在零件上,连眼睫毛都忘了颤动;橡木则将手背在身后,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的草木魔力,似乎在感知零件内部的能量流动。
“得先固定住。”巴顿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却清晰,像是在对零件说话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他转身从工具箱底层抽出一块带着细密卡槽的橡木底座,这是他用修复马车时剩下的废木料打磨的专用固定架,卡槽边缘缠着一层洗得发白的软绒布。
那是他母亲生前做衣服剩下的布料,用来防止夹伤零件表面。他小心翼翼地将机械零件放入卡槽,手指捏住零件边缘轻轻转动,直到纹路最复杂的一面朝上,随即转动底座两侧的铜制旋钮。“咔嗒、咔嗒”,随着旋钮转动,软绒布渐渐收紧,将零件稳稳固定在中央,既不会有丝毫松动,又不会在金属表面留下哪怕一道细微的夹痕。
林恩看着那布满使用痕迹的固定架,卡槽里还留着之前修复齿轮时的细微划痕,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写的“机械修复首重敬畏。敬其精密,畏其脆弱”,心中不由得暗叹:巴顿或许没读过什么理论典籍,却早已在无数次的拆解与修复中,掌握了机械修复的真谛。
艾莉娅则忍不住轻声对橡木说:“这些纹路看起来和精灵族的魔力符文有点像,但又更规整,像是……像是刻意设计的能量通道,你看这里的分支,刚好能对应上魔力流动的节点。”她伸出纤细的手指,在空气中虚虚勾勒着零件的纹路。橡木点点头,声音压得极低:“我能感觉到里面有极淡的魔力残留,顺着纹路在缓慢流动,只是很不稳定,像是快要干涸的溪流。”
巴顿没理会三人的低语,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身旁的铁皮工具箱上。那箱子是深棕色的,边角被岁月磨得发亮,甚至能映出模糊的人影,箱盖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牛皮纸,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各种工具的示意图。
最上面几幅线条稚嫩,是他父亲生前留下的,后来巴顿又用红炭笔在下方添加了不少新工具的画法,线条比上面的工整了许多。他手指在一排工具上轻轻滑过,指尖掠过螺丝刀、小铁锤、铜凿子,最终停在一把特制的小螺丝刀上。
那螺丝刀的刀身是用废弃的马蹄铁熔铸后反复锻打而成的,比普通螺丝刀细了三倍,表面还能看到锻打时留下的细密锤痕;刀头被磨成了规整的六边形,刃口锋利却不刺眼,恰好能契合零件表面那些微小的凹槽。“这是我花了三天磨出来的‘六角通’。”巴顿似乎察觉到林恩的目光,头也不抬地解释道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,“以前拆冰原商队运来的机械齿轮时,总遇到这种特殊凹槽的螺丝,普通螺丝刀要么卡不进去,要么一用力就滑丝,后来就自己琢磨着做了这把。”
他捏着螺丝刀的手法很特别,不是用整个手掌包裹住刀柄,而是用拇指、食指和中指轻轻捏住刀身中部,无名指和小指自然弯曲抵住掌心,手腕微微悬空。这样的姿势既能保证转动时的稳定力度,又能精准控制每一度的转动角度。林恩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这个细节,笔尖在纸上划过“沙沙”的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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