鞣制过的牛皮靴底紧紧贴在金属地面上，那股深入骨髓的凉意顺着靴底纹路往上渗，像无数根细冰针钻进小腿，连带着血液似乎都慢了半拍。
林恩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长长的雾带，刚要飘向远处，就被大厅中央那团柔和的蓝光轻轻“舔舐”.
蓝光像化开的冰川融水，带着清冽的气息，将白雾揉成细碎的光点，散在半空中，又悄悄钻进他的衣领，让他打了个轻颤。
他离那枚悬浮的金属球只剩三步。
靴尖往前探了探，几乎能触到从球体表面逸散的淡蓝魔力——那魔力裹着机械遗族特有的冷硬质感，像是抚摸打磨过的精钢，却又在指尖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意，和父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纸条上描述的“魔力稳定装置核心波动”分毫不差。
林恩的指尖微微发麻，不是因为冷，而是因为这股魔力里藏着的熟悉感，像一根细线，轻轻拽着他的心脏。
他下意识放慢脚步，目光死死锁在金属球表面的纹路的上。那些螺旋状的刻痕比他拇指指甲还深，边缘因为年代久远泛着淡淡的铜绿，却仍能看出当年雕刻的精细。
刻痕随着魔力流转轻轻闪烁，像是活过来的藤蔓，缠绕着球体缓慢蠕动。刻痕深处藏着细碎的光点，不是刺眼的亮，而是像被封存的星子，慢得像沙漏里的沙，偶尔颤一下，便在蓝光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。
从踏入这处机械圣坛开始，他已经找了整整三个时辰。穿过满是锈蚀齿轮的回廊时，齿轮转动的“吱呀”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荡，有的齿轮齿牙上还挂着干枯的藤蔓，一扯就碎成粉末；
避开触发式魔力陷阱时，他亲眼看到旁边的合金墙被陷阱喷出的魔力轰出拳头大的坑，坑壁还在泛着焦黑；徒手掰那两扇卡住的合金门时，他的手掌磨得发红，虎口酸得几乎握不住东西，现在指尖还残留着金属锈迹的味道。而此刻，他终于站到了此行的关键目标前，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。
“林恩，小心些。”身后传来艾莉娅压低的声音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她的复合弓仍保持着半拉的状态，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，弓弦因为拉力微微震动，箭杆上的鹰羽轻轻颤动。
她的瞳孔缩成一点，死死盯着大厅四周的黑暗角落，箭尖对准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：“这里的魔力场不太对劲，比我们之前在遗迹外层遇到的任何一处都要浓郁。你有没有感觉，空气里像是掺了什么东西，有点发沉？”
她顿了顿，眉头蹙得更紧，手指因为用力抓着弓柄，指节泛白：“而且……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。不是野兽的那种，是……带着算计的，像在等我们靠近。”
橡木立刻点了点头，他的手掌按在身旁一根半人高的锈蚀金属柱上，指缝间渗出淡绿色的自然魔力。
那绿色不是森林里的鲜亮，而是带着点灰调，像蒙了一层尘土，缠上金属柱时，柱体上的锈迹被魔力浸染，微微泛绿，可没过两秒就又褪了色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压了回去。
作为德鲁伊，他对环境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，此刻那股潜藏在空气中的违和感正顺着他的魔力回路往上爬，让他的指尖有点刺痛。
“自然魔力在这里被压制得很厉害。”橡木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，他收回手，指尖还残留着金属柱的凉意，“刚才我试着召唤苔藓探查周围，指尖凝聚的苔藓孢子刚飘出去半米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碎了，变成粉末散在地上。十米外的区域全是‘空白’。
不是没有魔力，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了，连一丝自然气息都透不进来。”
林恩的脚步猛地顿住。他顺着艾莉娅的目光扫过大厅的角落，那些地方因为发光晶体的角度问题，常年沉在阴影里，黑得像是能吞噬光线，连金属地面的反光都照不进去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催动体内的枯荣感应，淡绿色的感知力像温水一样漫开，碰到地面的金属碎屑时，能清晰感觉到碎屑里残留的微弱机械魔力，甚至能分辨出是几十年前的旧魔力；可一到阴影边缘，感知力就像撞到了一块冰，不是被硬生生挡住，而是被一股更强大、更冰冷的力量“撞”了回来。
那股寒意顺着感知力传回他的指尖，让指尖瞬间僵住，连带着手臂都有点发麻。
他甚至能“闻”到那股力量里的味道，不是魔力该有的气息，而是像潮湿的地窖里腐烂的木头，带着一股腐朽的冷意。
就在这时，左侧最深处的那片阴影动了。
不是风吹动的晃动，也不是灰尘落下的动静，是有轮廓从黑暗里缓缓浮出来，像墨汁在水里慢慢晕开。
先是一截黑袍的下摆，布料像是用深海里的盲鳗纤维织成的，即使在微光中也泛着暗哑的光泽，摸起来应该是滑腻的质感。
下摆边缘绣着几缕不易察觉的黑色纹路，不是简单的花纹，而是缠绕的蛇形，鳞片清晰可见，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布料上的污渍，只有在光线下转动角度，才能看到纹路里藏着的淡黑光芒，像凝固的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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