摊位上摆着十几个土黄色的陶器,个个都满是指纹印——褐色的指纹嵌在陶土上,像是永远洗不掉;有的陶器还裂了细缝,缝里积着灰,甚至有两个陶罐是歪的,显然是烧制时没掌握好火候。
最后一个是卖野果的中年男人。他坐在小马扎上,脸膛黝黑,嘴唇干裂得渗着血丝,眼角的细纹里沾着尘土。
摊位上摆着一堆拳头大的红果子,果子表皮有细小的绒毛,沾着的泥土还是湿润的,说明刚摘不久,可看起来实在酸涩得很。
他双手拢在袖筒里,吆喝声有气无力,从“红浆果,十个铜板一斤”到“五个铜板也行啊”,再到后来的“三个铜板,三个铜板就卖了”,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,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绝望。
林恩的目标是药铺。他记得灰石镇的药铺在镇中心,想来这样的小镇也该差不多。又走了几步,他看到一个挂着麻布帘的屋前,帘子里传来“哗啦哗啦”的纺线声,那声音单调又重复,像是在诉说着日子的枯燥。
他犹豫了一下——既怕被拒绝,又怕对方太过警惕,可眼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轻轻敲了敲门框。
“谁啊?”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,紧接着麻布帘被掀开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探出头来。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褂子,领口磨破了,露出里面发黄的旧棉花;脸上满是皱纹,像晒干的橘子皮,可眼睛却很亮,像两盏微弱的灯。她上下打量了林恩一番,目光先扫过他的斗篷,再落在他怀里鼓鼓囊囊的布包上,带着几分警惕:“你是外来的?”
“大娘您好,”林恩放低声音,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,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,“我想问下,镇上的药铺在哪儿?我有些草药想卖掉,换点粮食。”
老妇人的眉头皱了皱,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,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同情。她往旁边让了让,指了指街道尽头:“顺着这条街走到头,左拐第二家就是,挂着个‘百草’的幌子,就是褪色得厉害,你得仔细看。”
说到这里,她叹了口气,声音放低了些,像是怕被别人听到:“不过小伙子,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——上个月贵族就停了收魔力结晶的路子,镇上的人连饭都吃不饱,谁还舍得抓药?那药铺掌柜的,最近都快关门了,上次我去问治咳嗽的草药,他都说没货了。”
林恩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刚升起的期待瞬间凉了半截,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。但他还是对着老妇人拱了拱手:“谢谢您,大娘。不管怎么样,我还是去看看。”
“走慢点,路上泥滑,别摔着。”老妇人又叮嘱了一句,顺手帮他拂掉了肩上沾着的草屑,才把麻布帘拉上,屋里的纺线声又“哗啦哗啦”地响了起来,像是从未中断过。
林恩按着老妇人指的方向走,越往街尽头走,房屋越稀疏,风也越大,吹得斗篷猎猎作响。走到头时,他果然看到了那家药铺——门面比灰石镇的“回春药铺”小了一半,木质的门板掉了大半漆,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纹理,上面还有几个虫蛀的小孔。
门楣上挂着一个褪色的蓝布幌子,原本该是蓝色的布料,现在已经变成了浅灰色,上面用墨写的“百草”二字,只剩下“百”字的上半部分和“草”字的下半部分,风一吹,幌子就晃悠悠地响,绳子都快磨断了,像是随时会掉下来。
他推了推门,门轴发出“吱呀——”的刺耳声响,那声音在安静的街尾格外突兀,惊飞了屋檐下栖息的一只麻雀。屋里光线很暗,只有屋顶一个小小的气窗透进一点斜阳,形成一束光柱,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灰尘——那些灰尘像细小的虫子,在光柱里不停地飞舞,显得格外寂寥。
货架沿着墙壁摆了一圈,上面放着十几个深棕色的陶制药罐,有的罐口没盖盖子,能看到里面只剩下底的草药碎屑,黄绿色的碎屑早已干透,一碰就会碎成粉末。
罐身上的标签纸大多已经泛黄卷边,上面的字迹用手一摸就掉渣,只能依稀看清“甘草”“当归”几个模糊的字,其他的都辨认不出来了。
“有人吗?”林恩轻声喊了一句,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里回荡,显得有些单薄。
里屋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,“踏、踏”,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疲惫,紧接着,一个头发花白、背有点驼的老头走了出来。
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手上粗糙的老茧——那老茧厚得像一层壳,手指关节有些变形,指缝里还沾着草药的绿色痕迹,一看就是常年抓草药、碾药粉留下的印记。
老头的眼睛有点浑浊,像是蒙了一层雾,看到林恩,他愣了一下,眨了眨眼,才开口问道:“买草药?还是卖草药?”
“掌柜的,我卖草药。”林恩连忙走上前,小心翼翼地把布包里的草药拿出来——一共五株凝血草,还有三株能治风寒的荆芥。
这些都是他离开灰石镇前,在荒坡上仔细采的,株型完好,没有黄叶,连根须都带着湿润的泥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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