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队长,你们抓错人了。”
王队长的眉头猛地拧紧,像是没听懂:“李师傅,你说什么?”
“真凶的眼角,”我抬起手,用食指轻轻点向自己右眼外眼角下方大概一厘米的位置,动作精准而稳定,“有颗痣。很小,颜色很淡,接近肤色,但在特定的光线下,尤其是侧光或者他微微眯眼的时候,能看清楚。而你们带回来的这个张彪,”我顿了顿,目光扫过王队长瞬间僵住的脸,“他的两只眼角,都很干净,没有。”
死寂。
记录员张着嘴,忘了合上。王队长脸上的疲惫像是瞬间冻结,然后碎裂,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震惊,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愠怒。他盯着我,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“胆小”的保安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他的声音干涩,“你看清了他的脸?之前为什么不说?”
“我没看清他的全脸,”我回答得异常平稳,与之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幸存者判若两人,“大部分是模糊的。但那双眼睛,和眼角的痣,我看得很清楚。之前……太害怕了,记忆是碎片化的,直到刚才,你反复问我眼睛的时候,这颗痣的影像才突然清晰起来。”我给了他一个符合“PTSD记忆延迟”解释的理由,尽管我们彼此都知道,这理由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“至于张彪,”我继续道,语气没有任何起伏,“他被带进来的时候,经过值班室门口,我当时在外面。他低着头,但押送他的同事用手电晃了一下,我看到了他的侧脸。他的眼角,没有痣。”
王队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他猛地站起身,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声。他没有再看我,而是快步走到单向玻璃前,仿佛能透过那里看到隔壁审讯室里的张彪。他的背脊挺得笔直,但肩膀微微塌陷,显示着内心正在经历的海啸。
一个他们费尽心力抓回来的、几乎要定案的嫌疑人。
一个口供、证据链(虽然薄弱)都指向的关键人物。
现在,被一个之前被认定为“受创失忆”的保安,用一颗从未被提及的、小小的“痣”,全盘推翻。
这不仅仅是抓错人的问题。这是对整个侦查方向的否定,是资源与时间的巨大浪费,是可能让真凶彻底逍遥法外的致命失误。
他霍地转身,目光锐利如刀,重新钉在我身上,那里面不再有之前的温和引导,只剩下刑警审视嫌疑犯般的压迫与探究:“李志平,你确定?你看清楚了?一颗痣?在那种情况下,灯光昏暗,你极度惊恐,你能确定你看到了一颗‘颜色很淡’的痣?”
我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。停尸间里常年不变的低温,似乎还残留在我眼底。
“我确定。”我说,每个字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“王队长,我见过太多的……细节。在那种情况下,越是强烈的视觉刺激,越容易烙印在脑子里。我记得那颗痣的位置,大小,甚至它微微凸起、不是完全平坦的质感。张彪没有。”
我顿了顿,在他更加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缓缓补充了一句,像是一把悄然递出的、淬着寒冰的钥匙:
“而且,或许你们该去查查,最近半年内,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、但被归结为入室抢劫或激情杀人的案子,受害者是年轻女性,遭受过度暴力,并且……遗体在死后被凶手进行过某种带有羞辱性质的摆放或破坏。尤其是,关注一下受害者眼睛周围的微小痕迹。这个凶手,对眼睛……似乎有某种执念。”
王队长瞳孔骤缩。
他死死地盯着我,仿佛想从我这张平凡无奇、带着长期夜班造成的苍白和疲惫的脸上,看出些什么。一个保安,怎么会知道这些?怎么会用这种语气,这种措辞?
询问室里的空气,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几秒钟后,王队长什么也没说,猛地拉开门,大步走了出去。门在他身后“嘭”地一声撞上,回荡在走廊里,也撞碎了之前所有关于“深渊般的眼睛”的侧写与推定。
记录员看看门口,又看看我,脸上是全然的不知所措。
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,重新垂下目光,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、指节粗大的手。这双手,触摸过成千上万的遗体,安抚过无数支离破碎的形态,也能从最细微的尸斑、最隐秘的创口里,读出沉默的证词。
真凶还在外面。
而我知道,游戏,现在才真正开始。
王队长离开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。
询问室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年轻的记录员。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,目光偶尔瞟向我,又迅速移开,带着一种混杂着好奇与些许畏惧的情绪。速溶咖啡的香精味和打印机墨粉的气味,在这种沉默的压迫下,变得格外令人不适。
我能想象隔壁监控室,或者王队的办公室里,正在发生着什么。质疑,争论,甚至可能有人暴跳如雷。一颗凭空出现的“痣”,轻易动摇了他们辛苦构建的侦查大厦。他们会调出张彪所有的档案照片、抓捕时的影像,放大,再放大,仔细检查他的眼角周围每一寸皮肤。他们会重新评估我的证词,我的状态,我的……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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