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比喻生动又刁钻,让城城一时哭笑不得,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现在,你不怕我了?”城城问,这次语气里带上了些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松和调侃。
“怕你什么?”七月斜了他一眼,眼波流转,带着伤后初愈的些许慵懒和山野女子的泼辣劲,“怕你拿你那宝贝相机砸我?还是怕你故意把我拍得奇丑无比,好丑死我?一个为了朵看不见摸不着的花,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愣头青、花痴家伙,能坏到哪里去?”她顿了顿,语气变得更为坦然,也透出一丝自己的底牌,“再说了,我跟你说实话吧,我刚才怕的,其实主要不是你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,我是更怕你是我爹娘那边那些糟心亲戚派来寻我的人,或者是我爷爷早年走山时结下过什么不死不休的厉害对头,找我寻仇来的。现在看来,都不是。你就是个……脑子一根筋、有点傻气的找花人。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?”
城城望着她眼底坦荡荡的光,忽然觉得这山间的风都变得温柔了些。他喉结动了动,把到了嘴边的“你也有自己的难处”咽了回去,转而提起一旁的石臼:“该换药了,可能会有点疼,你忍着点。”
七月乖乖点头,却在他解开旧布条时,忽然想起什么,伸手拽住他的袖口:“对了,我爷爷说,幽冥之花长在‘腐叶成泥、泉声绕石’的地方,还得是‘星月同辉’的夜里才会开。他年轻时候在‘断魂崖’下见过一次,说是那花在黑夜里会发淡淡的光,像星星掉在了地上。”
“断魂崖?”城城的手猛地一顿,这个地名他在老猎户的残缺笔记里见过,标注着“崖壁如刀削,瘴气终年不散”,是哀牢山深处最险的地段之一。
七月见他神色凝重,反而笑了:“你别怕,我爷爷说那地方看着吓人,其实有一条隐蔽的小路,是他当年为了采崖上的‘血竭’踩出来的。等我腿好了,我带你去。”她拍着胸脯,像只骄傲的小雀,“不过你得答应我,找到花之后,要给我拍一张照片,就挂在我爷爷留下的那间小屋里。”
城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,郑重地点头:“好,不仅给你拍,还教你怎么用相机。”
换药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,七月咬着一根干草,没哼一声。城城却注意到,她的手始终紧紧攥着衣角,指节都泛了白。换完药,他把烤得酥脆的野果干递过去:“这个甜,能压一压疼。”
七月接过来,忽然凑近他,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:“城城,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,觉得山里比城里好?”
他愣了愣,望着她睫毛上沾着的草屑,轻声说:“是,山里的风是干净的,星星是亮的,连伤口愈合的声音都能听见。”
这话让七月笑出了声,她靠在庇护所的木柱上,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脸上,像镀了一层金边:“等我腿好了,带你去采‘蜜环菌’,熬汤特别鲜;再带你去看‘瀑布潭’,那水凉得像冰,夏天泡在里面,能把所有烦心事都冲跑。”
城城静静地听着,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的背带。他忽然觉得,找到幽冥之花似乎不再是唯一的目标,能陪着眼前这个像山野精灵一样的姑娘,把哀牢山的每一处风景都看遍,好像更有意思。
夜色再次笼罩山林时,篝火又燃了起来。黑子趴在两人中间,把头枕在七月的腿上。城城靠在树干上,给她讲边境丛林里的故事,讲他见过的会变色的蜥蜴,会“唱歌”的竹节虫。七月听得入迷,时不时打断他,追问“那虫子真的会唱《山丹丹开花红艳艳》吗”,惹得城城笑个不停。
中途,七月忽然打了个哈欠,靠在城城的肩膀上睡着了。她的呼吸很轻,带着野果的甜香。城城僵着身子,不敢动弹,直到篝火的火星溅到他的手背,才轻轻把外套脱下来,盖在她身上。
他望着她熟睡的侧脸,忽然想起退役那天,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城城,别总把自己关在过去里,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你去爱的东西。”那时候他不懂,直到此刻,看着身边的姑娘、脚边的狗,还有这漫山的星光,他忽然懂了。
第二天一早,七月是被黑子的轻吠吵醒的。她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城城的外套里,而城城正蹲在不远处,对着一簇紫色的小花拍照。晨光洒在他身上,把他的轮廓描得格外温柔。
“城城,你在拍什么?”她揉着眼睛走过去。
“龙胆花,”他把相机递过来,“你看,花瓣上的露珠像不像小珍珠?”
七月凑过去,忽然指着相机屏幕叫起来:“呀,这里有只小蝴蝶!”
城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有一只蓝紫色的蝴蝶停在花瓣上。他调整焦距,按下快门,画面定格的瞬间,七月忽然转头对他笑:“城城,以后我们一起拍遍这山里的花好不好?”
他看着她眼底的光,比相机里的蝴蝶还要耀眼,用力点头:“好。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,七月的腿渐渐好转,已经能拄着树枝慢慢走动。城城每天都会教她用相机,从调焦到构图,耐心得像在教新兵使用装备。而七月则会带着他认识山里的植物,哪些能吃,哪些能入药,哪些开花时会引来最漂亮的蝴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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