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臧城头,白幡如雪,蔽日遮天。
骠骑大将军、威震羌胡的“锦马超”的灵柩,肃然停驻于凉州刺史府正堂。青铜犀牛灯盏吞吐着昏黄的光焰,将覆盖棺椁的素帛映照得一片沧桑。
平北将军马岱,这位马超最信任的从弟,双手捧着一副沾染岁月痕迹的狮头铠——那是其兄弥留之际亲手递来的遗物。
甲片缝隙间,深深嵌着三年前金城血战时留下的箭镞,暗红的锈迹如同凝固的旧血,无声诉说着这位西凉雄狮最后的倔强与不甘。
案几之上,堆积着马超近一年来主政西凉的累累功绩:
为益州中枢输送骏马三万匹,壮大军力;收拢凉州流离失所的游民六万余众,尽数授田,使其安居乐业;
西域商旅络绎不绝,献上黄金数千两,五铢钱百万贯,其中八成充盈益州府库,国库为之殷实;新募并严格训练精兵万余,铁骑铮铮;
巧妙联络诸羌胡部落首领,使其俯首称臣,甘为汉家驱驰;数次挫败魏国小股试探性进攻,累计歼敌千余……
每一项,都是他拖着病体,在风沙与烽火中为蜀汉帝国打下的坚实基业。
象征着凉州最高权柄的州牧印绶,此刻静静地搁置在冰冷的棺椁之上,仿佛失去了主人赋予的炽热灵魂。
骤然,一声凄厉的隼鸣撕裂长空!那只陪伴马超转战十年、神骏非凡的海东青,如同离弦之箭,悲鸣着决绝地撞向府堂前的蟠龙石柱,羽翼纷飞,血溅玉阶,以最惨烈的方式追随主人而去。
几乎同时,姑臧城外,悲怆的羌笛声呜咽而起。烧当羌王迷当率领三千部众,面朝东方(成都所在),齐刷刷跪伏于滚滚黄沙之中。
他们以刀划面,让滚烫的热血混入沙尘,点点殷红浸染着古老的姑臧城墙,这是羌人最崇高的血祭之礼。
肃立一旁的敦煌太守马良,默默解下腰间佩刀,刀柄上紧紧缠绕着的西凉牦牛皮绳,正是去年冬猎时,马超亲手相赠的信物。他紧握刀柄,指节发白,无声的悲恸在沉默中蔓延。
当携带噩耗的信鸽与风尘仆仆的报丧使臣,接连抵达成都巍峨的朱雀殿,“孟起……”一声悲呼从御座传来。
皇帝刘备与丞相诸葛亮相视一眼,愁云瞬间笼罩了面容。他们深知,马超不仅仅是蜀汉的骠骑大将军,更是整个西凉羌胡人心目中无可替代的“神威天将军”。
他的骤然离世,犹如擎天柱折,足以动摇帝国在西北的根基。
信使匍匐在地,泣不成声地转述着马超最后的遗言:“……惟愿王师……早日克复……东西两京(长安、洛阳)……臣……死不瞑目……”那未竟的北伐之志,化作沉重的叹息,回荡在空旷的大殿。
三日后,马超归葬。三千西凉铁骑卸去沉重铠甲,牵着战马,护卫着灵柩缓缓前行。
马蹄铁叩击着古老的官道,发出清脆而连绵不绝的哀音,声传百里,天地同悲。行至焉支山下,苍凉的风掠过祁连山脉。
突然,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奔腾之声!只见一群野马自祁连山深处如怒涛般狂涌而出,为首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骏,额间一点赤斑宛如燃烧的火焰。
它长嘶一声,竟朝着灵柩方向屈膝跪地——那姿态,那印记,分明是马超当年纵横天下的坐骑“玉追”再现!
目睹此情此景,振威将军马岱胸中悲愤如火山喷发,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,用尽全身力气掷向山壁!轰然巨响中,山石崩裂。
“自此山更名‘白狼山’!祭我兄骠骑大将军在天之灵!”
吼声在山谷间激荡。后世有诗《祭孟起将军》哀之:
渭水寒枪凝旧霜,
锦袍犹带冀城殇。
潼关月冷铁衣裂,
阳平关高战马缰。
西羌风咽吹残甲,
白狼星陨折金枪。
祁连雪落三千里,
不见将军踏雪归。
马超的骤然陨落,彻底打乱了刘备精心布局的帝国人事棋局。为了稳定西凉动荡的局势,最大限度地发挥西凉铁骑的威力,并震慑蠢蠢欲动的羌胡诸部,刘备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:
从至关重要的荆州防线,急调威名赫赫的翊军将军赵云,升任前将军、凉州牧,假节钺,坐镇西陲;马良仍留任敦煌太守;
马岱升任天水太守,加振威将军;马超幼子马承袭其父斄乡侯爵位;同时调遣陈到、吴班、冯习等宿将南下荆州,协助黄权巩固东线。
这一系列调动,如同在帝国庞大的身躯上剜肉补疮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然而,祸不单行。就在去年(224年)汉军主力西进凉州之际,益州南部暗流汹涌。豪强雍闿(西汉什邡侯雍齿之后),暗中勾结东吴,以“蜀汉苛待南人”为煽动口号,悍然发动叛乱。
牂牁太守朱褒、越嶲夷王高定相继响应,南中(涵盖今云南大部及贵州、广西、缅甸部分区域)半壁烽烟四起。
更令人心惊胆寒的是,传言叛军正密谋挟持南中各族共主、深孚众望的蛮王孟获,逼迫他一同反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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