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来吧。”皇帝目光在浣碧身上落了一瞬,如蜻蜓点水般掠过,便转向孟静娴,语气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关切,“身子大安了?前儿允礼还念叨,说你近来懒怠动弹。”
孟静娴脸上勉强堆起笑意,那笑却像被春水浸过的纸,轻轻一碰就发皱:“劳皇上挂心,已无大碍了。”眼角余光瞥见年世兰正用绣帕慢悠悠擦着指尖,那目光却像落了霜雪的丝,若有似无地缠上浣碧的小腹,她捏着帕子的指节顿时泛了白,骨相都清晰起来。
年世兰忽然开了口,声音脆得像新制的玉,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和:“瞧浣碧这气色,倒比前儿丰润了些。也是,怀着身孕的人,原该仔细养着的。”她说着转向皇帝,眼尾微微上挑,语气里裹了点撒娇的意味,“皇上可得多赏些好东西,别委屈了果郡王这头一个孩子。”
皇帝被她逗得朗声笑起来,龙椅上的威严散了几分:“你说的是。苏培盛,去库房取两匹云锦来,再让太医院挑些上好的安胎药材,一并送进果郡王府,给浣碧补着身子。”
浣碧忙又屈膝跪下,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地面时,鬓角垂落的碎发恰好遮住了嘴角那抹悄悄勾起的浅痕,像暗夜里偷开的昙花,转瞬即逝。孟静娴站在一旁,只觉得殿里浓郁的龙涎香都带着灼人的气,丝丝缕缕钻进肺腑,烫得她指尖一阵阵发冷,连呼吸都滞涩了。
年世兰看着浣碧谢恩的模样,忽然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裹着点冰碴子,凉丝丝地往人心里钻:“说起来,浣碧这胎像瞧着倒稳当,比刚怀上时舒展多了。前儿我让翊坤宫小厨房炖了燕窝,本想让人送去,却听底下人回,说郡王府规矩大,侧福晋怕你虚不受补,竟只让你每日喝些清粥小菜?”
殿里霎时静了,连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都似被冻住,凝在半空。浣碧的肩猛地一颤,头垂得更低,后颈的筋绷得像拉满的弓弦,连衣料都跟着发紧。孟静娴脸色霎时褪尽血色,白得像宣纸上未干的留白,慌忙屈膝下去:“娘娘误会了,臣妇是瞧着浣碧刚有孕时孕吐得厉害,才让厨房先清淡调理,如今早已换了滋补的方子……”
“哦?是吗?”年世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间金镶玉镯,镯子相撞发出细碎的脆响,像珠子落在冰面上,“可我昨儿还见果郡王的小厮阿晋在御膳房外徘徊,说府里的人参都被侧福晋收着,浣碧想吃口参汤,都得看脸色呢。”她抬眼看向皇帝,语气陡然添了几分委屈,眼尾甚至染了点红意,“皇上您瞧瞧,这府里的规矩再大,也大不过龙子凤孙的金贵身子吧?若是因着这些磋磨伤了胎气,岂不可惜?”
皇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,目光扫过孟静娴紧绷的脸,像在看一张拉得过紧的弓,又落在浣碧微微颤抖的背上,慢悠悠开口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:“孟静娴,你是侧福晋,理家理事是应当的,但浣碧怀着身孕,该多照看些。府里的补品,该用的就得用,别让人说你小家子气,苛待了有孕的人。”
孟静娴身子一软,几乎要栽倒在地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却死死忍着不敢落下:“皇上明鉴,臣妇绝无此意……”
“有没有意,皇上心里自然有数。”年世兰冷不丁打断她,声音陡然尖了些,像冰锥划破空气,“我瞧着浣碧这胎得仔细护着,不如就挪到宫里来住?景仁宫旁边的撷芳殿空着,清净得很,让太医院的人日日请脉,总比在府里看人脸色强。”
这话像根毒针,狠狠扎在孟静娴心上。她怎会不知年世兰是故意的?故意在皇上面前撕她的脸皮,好让她落个“善妒苛待”的名声。可她偏不能反驳,只能死死咬着唇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,渗出血丝来。
浣碧却猛地抬头,眼里闪着水光,颤声道:“谢华妃娘娘体恤,只是……臣妾不敢叨扰宫中,能在府里安稳养胎已是万幸。”她这话看似推辞,实则句句都应和着年世兰的话,坐实了在府里受委屈的事,像株风里的菟丝子,柔弱得让人心怜。
皇帝见浣碧这般“懂事”,反倒添了几分怜惜,对孟静娴沉声道:“既如此,你回去后好生照看,若再让朕听见半句不妥,仔细你的分位。”说着对苏培盛道,“再取一对羊脂玉镯赏给浣碧,让她安心养胎。”
孟静娴眼睁睁看着浣碧再次谢恩,看着年世兰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,像看戏般瞧着她难堪,只觉得心口像被巨石压着,连呼吸都带着疼。暮春的风从殿外吹进来,卷着荼蘼的甜香,却半点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,那香气反倒成了催命的符咒,缠得她透不过气。
正说着,殿外忽然传来苏培盛略显迟疑的声音:“皇上,甄贵人……求见。”
众人都是一愣。谁不知甄贵人因失宠被禁足,平日里连碎玉轩的殿门都不得出,今日怎敢闯到养心殿来?皇帝眉头微蹙,年世兰已先笑出声,那笑声里满是讥诮:“哦?禁足的人也能随意走动了?看来咸福宫的规矩,比翊坤宫还松快些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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