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渠深处的腥腐气突然浓重十倍,苏璃赤足踩在滑腻石砖上,掌心被图鉴硌出红痕。
她能清晰感觉到团绒小身子下那丝牵引力——像根极细的红线,穿过腐水、穿过虫蛀的砖缝,直往地底更深处钻。
小烬伏在她肩头,鼻尖急促抽动时带起一阵风,吹得她耳侧碎发乱飞:“不是水道,是血道。”灵狐的尾尖扫过她后颈,“这渠壁吸过太多战魂精魄,造成了半灵质通道——”
话音未落,整座暗渠突然如活物般震颤。
苏璃踉跄一步,怀中团绒的小爪子本能地抠进她衣襟,幼猫的呜咽混着头顶砖屑坠落的脆响,撞进耳膜。
她抬头的瞬间,几根漆黑根须正从墙缝里钻出来,表面细密的口器泛着幽蓝,正缓缓啃噬一块漂浮的骸骨——那骸骨分明是人的臂骨,此刻竟像块腐肉般被啃出蜂窝状的孔洞。
“噬脉蛊!”小烬瞳孔骤缩成细线,猛地跃到暗渠顶部的通风口。
它前爪划破指尖的动作快如闪电,血珠刚溅出就被符纹吸走,“张家‘守陵饲蛊’禁术!他们拿龙脉当母体育种——快闭气!它们靠魂息追踪!”
苏璃立即捂住口鼻,喉间泛起腐水的酸腥。
她另一只手迅速翻到图鉴【匿形签】页,咬破指尖的动作甚至没皱一下眉——精血滴在“匿形”二字上的瞬间,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:【模拟三日前游离死气,消耗宿主气血值10%】。
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突然变慢,像被按了减速键的沙漏,连带着怀中团绒的心跳都变得虚浮,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这腐气里。
“我……还能拖住它们一会儿。”阿幽的声音比平时更哑。
苏璃低头,正看见焦黑的灯笼犬瘸着腿挡在她身前,新长的嫩黄绒毛被血浸透成橘红——它竟咬破了舌尖,混着金焰的精血喷向迎面而来的蛊虫群。
火焰遇腐即燃,瞬间烧穿三只蛊虫的躯壳,腥臭黑烟里传来细碎的“咔吧”声,是虫壳碎裂的响动。
“断——念——障!”怨魄七号的喝声像块碎冰。
他甩动的锁魂链缠住两根蠕动的根须,青灰色的手指在胸前结出诡异法印,灰雾随着链身震颤扩散。
苏璃看见几只蛊虫突然僵在半空,口器开合却没了目标,像被抽走了神经的提线木偶。
“母体在东南方三十丈,地下九层!”小烬的传音撞进她识海,灵狐的尾巴尖正指向暗渠东侧——那里的砖缝渗出暗红液体,“但那里……是归藏府迁跃阵眼旧址!”
苏璃的目光落在团绒胸口的银印上。
那枚印记正随着某种频率微微闪烁,像在应和地底传来的闷响——是母蛊的搏动。
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断崖边,图鉴上“虚冢”二字啃噬掌心的疼,想起西市疯老头拽她袖子时喊的“苏夫人的骨血”,想起残碑上母亲的名讳。
喉间的腥气突然变成铁锈味,她冷笑时嘴角扯得生疼:“好一招‘借胎养煞’——你们用我娘的名字喂蛊,是想让她死后还替你们看门?”
图鉴在她掌心震动。
苏璃默念【反溯签到】,指尖抚过团绒后颈的软毛——幼猫的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,比常人凉,却带着股奇崛的热。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,这次多了行血字:【检测到活契共鸣源,可开启临时锚点——代价:宿主生命力×3时辰】。
她甚至没犹豫,咬破手腕的动作比刚才更狠,血珠滴在图鉴中央时溅起金芒:“拿我的命换,总比拿我娘的骨头当养料强。”
地底下传来闷响,像有什么被强行唤醒。
苏璃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疼,眼前泛起金星——三时辰生命力的代价比她想象中更狠。
但团绒的动静让她瞬间清醒:幼猫的睫毛剧烈颤动,原本蒙着水雾的琥珀色瞳仁突然清明如镜,嘴角还沾着她方才吻耳尖时蹭上的血渍。
“……别信……钥匙……”
团绒的声音细弱,却字字清晰。
苏璃浑身一震,低头时额头撞上幼猫湿润的鼻尖。
她忽然想起前晚夜校课上,怨魄七号说过“虚冢的门有七把钥匙,每把都沾着血”;想起归藏府的人借迁跃阵冲皇陵时,为首者怀里抱的檀木匣,匣上刻着和团绒银印相似的纹路。
“谁说我要开门?”苏璃抬头望向头顶,透过层层砖缝,她仿佛能看见皇陵地宫的结构在眼前展开——主棺室、耳室、藏宝阁,还有最深处那间被归藏府封了百年的阵室。
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“亡魂夜校”的印记,三十七个魂灵的执念正随着她的心跳发烫,“我要的是——把门后的神,砸下来。”
暗渠顶部的青砖突然簌簌掉落。
苏璃抬头,月光透过裂缝漏在团绒银印上,折射出的光斑落在她手背,像朵正在绽放的血色花。
更深处传来龙吟般的轰鸣,比之前更响,震得她耳膜发疼。
小烬突然从通风口窜下来,狐尾卷住她手腕:“地下九层的动静不对——”
话音未落,整座暗渠剧烈震颤。
苏璃踉跄着扶住墙,指尖触到的砖缝里突然渗出暗红液体,带着股甜腥的铁锈味。
她听见阿幽的低喘,怨魄七号锁魂链的脆响,还有团绒在她怀里发出的细弱呼噜声——幼猫又睡了,银印却还在闪烁,频率比之前更快。
“走。”苏璃擦了擦嘴角的血,将团绒往怀里拢了拢。
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流失带来的眩晕,但眼底的光比阿幽残瞳里的金焰更亮,“去地下九层。”
暗渠深处,那东西睁开的眼睛更亮了。
而在地下九层,一间废弃的归藏府阵室内,地面正裂开蛛网状的细纹,像有什么庞然大物,正从更深处,缓缓挣开束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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