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智深的心猛地一颤!他凑近去看,照片背面,一行褪色的蓝色钢笔字迹依然清晰可辨:
“奖品:拖拉机模型一个”
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!阁楼!那个落满灰尘、被父亲珍藏在旧木箱最深处、小时候他碰一下都会挨骂的铁皮玩具拖拉机!原来……原来它的来历是这样!
“后来呢?” 鲁智深的声音干涩,轻声问道。
“后来啊……” 鲁长海的目光越过儿子的肩膀,投向窗外连绵的雨丝,眼神变得悠远,“我去县农机站……当了临时工……打杂,扫地……给师傅们端茶倒水……” 他嘴角忽然扯出一个苦涩又带着狡黠的笑容,“偷学了三年……晚上等人都走了……我就偷偷摸进车间……对着那几台机器……拆了装,装了拆……手上全是油污和口子……” 他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,带着一种久违的豪气,“现在咱家地里那台老掉牙的东方红!发动机大修过三次!最后一次……缸套活塞……还是我亲手换的!声音听着都比别人的脆生!”
堂屋传来李老师回来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咳嗽声。鲁长海猛地回过神,父子俩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猝然相遇!两人都清晰地看到,对方的眼角,不知何时,都已闪烁着晶莹的、无法抑制的泪光!
…………
晚饭的气氛异常沉闷。钱桂花端出了珍藏许久、用盐腌得硬邦邦的金华火腿。她费力地切下几片肥瘦相间的薄片,在煤油灯昏黄跳动的光线下,火腿的肥肉部分泛着油腻腻的、诱人的光泽。李老师推辞不过,夹了一片放进嘴里,瞬间被那齁死人的咸味呛得连连咳嗽,赶紧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水。
“老师别见怪……这……这是智深他舅去年……从金华带回来的……一直……一直留着等……” 钱桂花搓着围裙,脸上带着窘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。她转身走到五斗橱前,拉开抽屉,从最底层摸出一个用塑料皮仔细包着的旧作业本。纸张已经发黄变脆,边缘卷曲。
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本子,第一页上用圆珠笔工整地写着:
“2007年,卖稻谷收入:6832元”
“老师……您看……智深上学这些年……” 钱桂花的声音带着哽咽,手指颤抖着快速翻动着本子。发黄的纸页上,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个家庭十几年来的收支,每一笔都浸透着汗水与艰辛:
?“2019年,暑假补习班:1200元”
?“2020年,秋,校服+资料费:478元”
?“2021年,冬,买棉鞋(智深):85元”
?“2022年,春,高考营养品(奶粉+核桃粉):356元”
……
翻到最后几页,贴着几张崭新的缴费通知单复印件:
?省农业职业技术学院:学费5800元/年,住宿费1200元
……
最底下,压着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复读班招生简章。上面用醒目的红笔,重重地圈出了几个触目惊心的数字:
“学费:7000元(不含资料费、住宿费)”
李老师默默地扶了扶眼镜,镜片反射着煤油灯跳动的火苗,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。堂屋里陷入一片死寂,只剩下铝锅里炖煮的火腿,在滚水中发出单调而压抑的“咕嘟……咕嘟……”声,像这个家庭沉重的心跳。
…………
送李老师到村口时,雨终于停了。月亮从厚重的云层后挣扎出来,清冷的光辉洒在刚被暴雨洗刷过的泥泞土路上,路面坑洼处积着雨水,像散落在地上的碎镜子,反射着点点银光。稻田里,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汇成一片喧嚣的交响乐,宣告着雨后的生机。
“老师,您觉得我……” 鲁智深低着头,用脚尖踢着路上一个小石子,石子滚进路边的水洼里,发出轻微的“噗通”声。
李老师突然停下脚步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抬手指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脊。暴雨洗过的夜空格外澄澈,北斗七星如同七颗璀璨的钻石,清晰地镶嵌在墨蓝色的天幕上。
“我第一年高考,没考上师范。” 李老师的声音很轻,像在自言自语,又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,“家里托关系,让我去镇供销社当售货员。” 他顿了顿,似乎在回忆那段尘封的往事,“干了半年,有次搬货,从卡车上摔下来,腿骨裂了。” 他的目光望向深邃的夜空,“躺在镇卫生院的硬板床上,疼得睡不着,就翻一本从废品站捡来的《教育学》……翻着翻着……突然就……开窍了。” 他自嘲地笑了笑,“第二年咬着牙复读,就考上了。”
月光如水,静静地流淌在李老师的侧脸上。鲁智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,老师鬓角那些曾经只是零星的白发,此刻竟已连成一片,如同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。远处,传来村干部开着拖拉机夜巡的“突突”声,车灯在泥泞的路上划出两道摇晃的光柱。
“下周一前,给我个准信儿。” 李老师收回目光,重重地拍了拍鲁智深的肩膀,那力道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托付感,“如果决定复读,我豁出这张老脸,也帮你把助学金申请下来。”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,塞进鲁智深手里,“这是农职院农机系张主任的电话,想了解具体情况,可以直接问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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