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翻开账册,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条目上,眼神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。
“在这宫里,眼泪是顶不值钱的东西。能抓在手里的银子和权柄,才是真的。”
青珊低下头,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。
是啊,她家主子,从来就不是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伤春悲秋的。别人的悲剧,在她眼里,或许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。
这宫里,活下来,比什么都重要。
***
曹贵人领了旨意,带着音袖往朝瑰公主所居的公主所走。
那地方是乾东五所,说得好听是公主所,其实不过是宫墙一角。
皇帝登基时只有个淑和公主需要入住,欣常在又不受宠,那几间久未修葺的屋子,连院墙上的红漆都斑驳得露出了木头底子,风一吹,门轴“吱呀”作响,跟鬼叫似的,瞧着比冷宫也强不了多少。
守门的小太监冻得鼻涕都快结冰了,见了曹贵人,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千儿,连通传都省了。
还没进门,就听见里头传来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哭声。
音袖扶着自家主子,忍不住小声嘀咕:“公主真是可怜,这地方冷冷清清的,连盆像样的炭火都没有。”
曹贵人没说话,只示意她噤声,自己整了整衣襟,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。
屋里陈设简单得不像话,一个穿着半旧宫装的少女正伏在桌上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听见脚步声,她猛地抬起头,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惊惶,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小鹿。
“曹……曹贵人……”
“公主万安。”曹贵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,声音放得很柔,“臣妾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,来和公主商议嫁妆的章程。”
她将一份单子递过去,上面罗列的都是些绫罗绸缎、金玉珍宝,样样瞧着都体面风光。
朝瑰公主只扫了一眼,那张纸就仿佛烫手似的,被她一把推开。她看着曹贵人,泪水又涌了出来,声音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尖利:“又是来跟我说这些的?再好的东西,能把我换回来吗?你们一个个的,是不是都巴不得我早点滚去给那个老头子当陪葬品!”
曹贵人沉默片刻,从袖中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,递了过去。
“公主,擦擦吧。”
她没说那些“为了大清社稷”的空话,也没劝她“这是无上的荣耀”。她只是看着这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儿,轻声说了一句:“在这宫里,哭是顶没用的事。哭给谁看呢?想让你走的人,只会觉得你哭得还不够大声。”
朝瑰公主的哭声一滞,愣愣地看着她。
曹贵人将帕子塞进她手里,自顾自地走到角落的炭盆边,用火钳拨了拨,全是些冒着黑烟的劣质炭。
“内务府的人真是越来越会省钱了。”她淡淡说了一句,又转回头,“公主,日子,总得过下去。”
说完,她便不再多言,只静静地站着,等着公主自己平复。
许久,朝瑰公主才止了哭,拿起那份单子,哑着嗓子道:“有劳贵人了,一切……就按着章程办吧。”
曹贵人行礼告退,转身走出那间阴冷的屋子,外头的日光照在身上,竟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
直到走远了,音袖才敢开口,声音里满是后怕:“皇上就这么一个妹妹,竟也忍心?准格尔那地方,听说野蛮得很。”
“忍心?”曹贵人忽然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一眼那被宫墙淹没的院落,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,“到了这个地方,别说是异母的妹妹,就算是亲生的,又能如何?”
她想起今日在景仁宫,自己跪在地上时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烦躁。
那不是对臣子的不耐,而是对一个可能会耽误他国家大计的母亲的厌烦。
音袖打了个寒噤:“那下次和亲,不知道又该轮到谁了?”
“谁?”曹贵人转过身,步子迈得又急又快,“你没看见欣常在吗?从头到尾,她连大气都不敢喘。她怕,怕下一个就是她的淑和!”
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发狠:“甄嬛让我来办这差事,就是要我日日看着朝瑰,时时想着温宜!她这是在剜我的心!”
曹贵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“可她也提醒了我。”
音袖一愣:“提醒?”
“是啊,”曹贵人扯了扯嘴角,那笑意比哭还难看,“她提醒了我,这宫里,儿女都是债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投向碎玉轩的方向,眼里翻涌着一股狠劲。
甄嬛,你以为用一把钝刀子慢慢割我的肉,我就会疼死吗?
你让我日日看着这桩婚事,是想让我时时刻刻活在恐惧里。
曹贵人深吸一口气,那股寒意仿佛钻进了骨头缝里。
你提醒了我,这宫里,女儿是债。
但你忘了,债,是可以转嫁的!
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她却感觉不到冷。那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意,远比这冬日的风要刺骨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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