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猛地转身,快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,裙摆在身后划出愤怒的弧度,身后的宫女朝露提着裙子,几乎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。
“小主,您慢些!当心脚下!”
“砰”的一声,玉答应一脚踹开自己冷清屋子的门,门板撞在墙上,又无力地弹回。
屋里没有烧地龙,一股陈旧的霉气混着寒意扑面而来。
她站定在屋子中央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直直对跟进来的朝露吩咐道:
“去内务府,想办法给我弄些今年新贡的六安瓜片来!要最好的!”
朝露吓了一跳,脸都白了,声音发虚:“小主,那……那茶金贵着呢,咱们这个月的月例……”
“月例?”玉答应猛地回头,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,那眼神吓得朝露往后缩了半步。
“咱们还有月例可言吗?”她拔高了声音,近乎尖叫,“再这么下去,等不到下个月,这点份例都要被人克扣光了!你还想着省?”
她几步冲到梳妆台前,看着铜镜里那张憔悴又陌生的脸,曾几何时,皇上也夸过这双眼睛会说话。
可现在呢?这双眼睛里只剩下惶恐和怨毒。
她一把抓起妆台上唯一还算值钱的一支足金点翠簪子,转身塞进朝露手里,簪头冰冷的触感让朝露打了个哆嗦。
“拿着!不够就去想别的法子!”玉答应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,“我只要最好的!听见没有!”
朝露被她这副样子吓懵了,攥着簪子,结结巴巴地问:“小主……您这是……何苦呢?”
“何苦?”玉答应忽然笑了,那笑声比哭还难听。
她扶着桌子,一点点直起身子,目光投向碎玉轩的方向,眼神里是淬了毒的清明。
“你当淳贵人真是凭一碗姜汤得了青眼?她那是瞧准了皇上在莞嫔那儿受了气,心里正窝着火,送去的不是汤,是台阶!”
“皇上在碎玉轩碰的壁,就是咱们这些人登天的梯!”
“她方淳意能踩,我玉笙为何不能?”
她死死盯着朝露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让你去就去!本小主还没死呢!只要皇上还记得我玉笙这个人,我就有翻身的机会!”
她一定要让皇上,再看自己一眼!
***
孙妙青将孩子交到乳母怀里,脸上的柔和瞬间敛去,转过身时,又变回了那个心思深沉的慧嫔。
“小卓子。”
一直候在殿外的小卓子立刻躬着身子进来:“主子有何吩咐?”
“去库房,挑一尊成色最好的白玉如意,再配上两支百年老参,备一份厚礼。”孙妙青的语速不快,但每个字都砸得清清楚楚,“送到礼部宋尚书府上,就说我听闻宋夫人喜得麟儿,特备薄礼恭贺。”
小卓子心里一咯噔,立刻明白了。和亲这种泼天的大事,从头到尾都得是礼部操持,这位宋尚书,眼下就是宫里宫外人人想巴结的热灶。
“再挑几匹咱们织造府新出的云锦,花样子要时新些的,送到吏部张尚书府上。”孙妙青又补了一句,“就说我瞧着好看,给张夫人和府里的小姐们裁衣裳。我哥哥远在苏州,也该为他的婚事早做打算了。”
“奴才明白。”小卓子把头埋得更低了。
一个礼部,一个吏部,主子这棋,下得真叫人心里发颤。
“另外,”孙妙青叫住他,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,“你亲自跑一趟,把这封信送去驿站,八百里加急,送到苏州我哥哥手上。”
她笔走龙蛇,信纸上很快便落满了字。
“告诉他,朝瑰公主即将下嫁准格尔,让他立刻着手准备。这嫁妆里的丝绸锦缎,是笔泼天的大生意。让他把织造府里压箱底的好料子都给我翻出来,什么金丝银线,什么孔雀羽缂丝,别怕费钱!”
孙妙青吹了吹墨迹,将信纸折好,封入信笺。
“花样要新,要贵气,要让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准格尔人,一看就知道什么叫天朝上国。这桩买卖,咱们只赚不赔。皇上要的是脸面,公主的嫁衣,就是大清的脸面。这钱,国库出得心甘情愿。让苏州出一批商人,跟着去准格尔。”
小卓子接过信,只觉得那薄薄一张纸,沉甸甸地烫手。
他退下后,一旁的青珊收拾着茶具,忍不住轻声叹道:“只是可怜了朝瑰公主,听说那位英可汗,年纪都够做公主的祖父了。”
孙妙青正在净手,闻言,动作丝毫未停。
她用帕子细细擦干每一根手指,才不咸不淡地开口:“可怜?这宫里头,从主子到奴才,谁又不可怜。与其有闲心可怜别人,不如多想想自己脚下的路。”
她抬眼,看着窗外那一片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。
“公主的眼泪,能换来边境十年太平。这笔账,在皇上心里,划算得很。咱们人微言轻,救不了公主,也改不了国策。”
孙妙青走到桌边,重新拿起那本协理六宫的账册,指尖在上头轻轻敲了敲。
“我只知道,公主的嫁妆单子一出来,苏州织造府就能多活泛几年,咱们孙家,也能多一条后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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