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拂过杏花村口,祠堂后的温泉蒸腾起一层薄雾,像是一层未揭的谜面,缓缓笼罩着整个村落。
苏晚晴站在工坊廊下,望着那辆青帷小轿带来的陌生官差,眉心微蹙。
来人不过四十上下,素袍无纹,腰间只佩一枚铜质御史令,却自有一股沉如山岳的气度。
他目光如刀,直刺人心,开口便是雷霆:“你可知‘留中’之后,宫中已有三股势力盯上你的酱?”
她没有慌乱,也没有推诿,只是静静看了对方片刻,然后转身走入内室,取来一卷黄绸封皮的文书,轻轻放在案上。
“知道。”她声音平静,仿佛早有预料,“所以我没急着送第二批贡品。”
裴御史眼神一凝。
她指尖轻推,那卷文书滑至他面前——是兵部加盖骑缝印的调令副本,纸页泛黄,边角磨损,显然已被反复查阅多次。
紧随其后,她又取出一叠拓片,墨迹清晰,字字如刻:三百将士联名请愿,控诉边关粮饷腐败,其中反复提及一种“黑酱充军粮,三日即腹痛如绞”,而那酱的配方痕迹,与晚晴工坊外流的“秘制豆豉”高度吻合。
“这些不该进厨房,”苏晚晴抬眸,目光如星火淬铁,“该进尚书房。”
空气骤然凝滞。
裴御史沉默良久,指节在桌沿轻叩三下,像是在确认某段尘封的记忆是否真实。
他终于翻开那些拓片,一页页看过,脸色由冷转沉,最后竟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震动。
“十年前那场雪……”他低声开口,嗓音沙哑如磨石,“十万边军冻毙于雁门关外,朝廷说是天灾。可真正压垮他们的,不是寒雪,是断粮、是霉酱、是层层克扣下的黑账。”他抬眼,盯着苏晚晴,“你以为你酿的是酱?不,你搅动的是政局。”
苏晚晴不动声色,只道:“我只知道,我的方子不会让人中毒。若有人拿它作恶,那就是贼用了良匠的刀。”
裴御史深深看她一眼,忽然起身踱步至窗前,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恒温室——那里彻夜运转着发酵罐,蒸汽袅袅升腾,如同不灭的炉火。
“我此行,并非问责。”他缓缓道,“而是来谈一笔交易。”
他回身,从袖中抽出一份帛书,朱砂为边,金线勾角,赫然是御史台密文格式。
“密保协约。”他一字一顿,“我以巡按身份,为你提供官方庇护——免税通行、商路畅通、遇劫可调官军协防。作为交换,你须将所有可疑流向、技术泄露证据、乃至潜在涉案人员名单,阶段性上报朝廷备案。不得擅自外泄,不得组织私兵,一切行动须留记录,违者视同谋逆。”
条款严苛如锁链。
苏晚晴没有立刻回应。
她只是拿起那份帛书,逐字细读,指尖划过“不得结党营私”“不得擅聚乡勇”等句时,微微一顿。
她更知道,拒绝,意味着从此再无立足之地;接受,则可能沦为棋子。
但她也明白——真正的自由,从来不是无拘无束,而是在枷锁中走出自己的路。
“容我问一句,”她终于开口,“若因协约牵连百姓,谁来担责?陈老根已受罚,但他若因说出中间人而遭灭口,陶三爷因配合调查被烧了粮仓,柳琴娘的儿子因替我们跑腿被截杀——这些,算不算‘违者谋逆’?”
裴御史眉头一皱。
“你是想加条款?”
“不是想,是必须。”她将帛书放下,目光扫过门外暗处,“我要加一条:凡因协约执行过程中牵连受害之民,官府须予抚恤,查实后三日内赔付银两,追凶到底,不得推诿。”
全场寂静。
随从面色微变,似要出言反对,却被裴御史抬手制止。
他盯着那行空白,久久未语。
月光斜照入堂,映在他脸上,一半明亮,一半藏于阴影。
最终,他提起朱笔,在帛书末尾添上一行小字:
“凡依约行事而致民损者,官府抚恤如律,追责到人。——裴某亲批。”
落笔如斩钉。
苏晚晴看着那抹朱红渐渐渗入丝帛,心中一块巨石悄然落地,却又升起新的警觉。
这不是结束,而是开端。
她抬头,正对上裴御史的目光——那里面没有温情,只有审视与试探,但也有一丝极淡的认可。
“明日午时,我会召集村中代表,正式议约。”她说,“届时,请您亲自到场,当众宣读条款。百姓信的不是官印,是亲眼所见。”
裴御史微微颔首:“可以。”
夜更深了。
待人离去,谢云书才从暗处缓步而出,手中仍握着那幅未完成的山川图谱。
他站在门槛边,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:“他来了,也就意味着,京城那边已经坐不住了。”
苏晚晴望着窗外渐浓的雾气,低声道:“不怕他们来,怕他们不来。”
谢云书垂眸,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一枚铜牌——那是昨日从陈老根手中收回的“技术铜牌匠”信物,边缘已被磨得发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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