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穿过杏花村的巷道,带着初春微寒的湿气,吹得工坊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。
第三期传习班结业那日,阳光正好。
百余名学员列队于青石广场,脸上写满期盼与敬畏。
苏晚晴站在高台之上,一身靛蓝布衣,袖口磨得发白,却干净利落。
她手中捧着一叠红布包好的良种袋,每一份都附带特制工74
具包——铁锄头、量斗、温度计,还有她亲手刻字的《农事日志》小册子。
“陈老根!”她朗声念出名字。
人群一阵骚动。
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农颤巍巍上前,两鬓斑白,手掌裂口如沟壑。
他接过那份沉甸甸的礼包时,手抖得几乎拿不稳。
当看到量斗上那四个烫金小字“公心为尺”时,眼泪猛地砸了下来。
“苏娘子……我陈老根一辈子没被人当人看,今日……今日竟也得了把‘公心’的斗!”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头,声音哽咽,“我发誓,绝不负您这份信任!”
台下掌声雷动。
连谢云书倚在廊柱边,苍白面容也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可不过七日,风向骤变。
清晨鸡鸣未歇,阿兰便疾步闯入账房,眉宇凝霜:“查实了,陈老根家地窖藏了二十袋豆粕混合肥,全是未登记的‘秘肥’,外包装还打着我们工坊的暗记。”
“多少?”苏晚晴抬眼,笔尖顿住。
“二十袋,每一袋标重三十斤,实际只有二十七斤。”阿兰咬牙,“更糟的是,已有六个外村农户举报,用了这肥种出的菜叶子发黑,吃了之后腹泻不止。”
苏晚晴缓缓搁下笔,指节泛白。
她记得那肥料——是她用酒糟、骨粉和发酵菌种调配的新方,加了微量银针试剂作为追踪剂,一旦遇水变绿,便是假冒或流失的铁证。
每一包出厂都有编号记录,流向清晰可查。
她亲自带人去了陈老根家。
土屋低矮,灶火未熄。
三个儿子低头蹲在墙角,不敢抬头。
陈老根扑通一声跪在院中泥地里,额头抵着湿冷的石板,老泪纵横。
“晚晴啊……我不是害人!我没卖给本村一口肥!都是外村来的商贩求着要,说‘信你们苏家的东西’……我……我就想着赚点差价,给三个娃攒点娶妻的钱……再过几年,我也该入土了,总不能让他们抬着草席卷子送我走啊……”
他说着,浑身颤抖,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。
苏晚晴沉默良久,目光扫过屋内破旧的床铺、墙上挂着的补丁衣裳,最终落在角落那堆被搜出来的肥料上。
她挥手,命人取来试剂瓶。
清水滴入肥粒,片刻后,溶液泛起幽幽绿光。
全场死寂。
“你可知这肥里加了什么?”她问。
陈老根茫然摇头。
“这是我为了防伪和监控土壤改良效果特制的活性菌群,配合银针试剂显色。但它有个副作用——若浓度过高或未经稀释直接用于叶菜类,会引发肠胃紊乱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锤,“你卖出去六十三包,目前已知五人中毒送医,一人高烧不退。”
老农猛然抬头,满脸惊恐:“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啊!我只是倒手……一个穿灰袍的中间人给的价高,说只要挂我的名,每月给我三两银子……我……我以为只是借个名……”
苏晚晴闭了闭眼。
贪念生祸,但更可怕的是,有人早已盯上了她的体系,借刀杀人。
消息传到谢云书耳中时,他正坐在窗前描摹一幅山川图谱,指尖轻抚地图上的某个标记,久久不动。
听完汇报,他没怒,也没责,只淡淡说了句:“召柳掌柜。”
柳掌柜是近日才启用的商路总管,行事缜密,出身寒门,曾是流民中脱颖而出的账房奇才。
不到半月,已将外销账目梳理得井井有条。
半个时辰后,柳掌柜捧着厚厚一摞订单册进来,脸色铁青:“回主子,过去九十天内,以‘陈师傅推荐’‘杏花村陈氏秘肥’名义发货的订单共四十七笔,涉及八个村庄,总金额逾二百两白银。其中三十九笔未录入工坊系统,收款账户皆为匿名钱庄代收。”
谢云书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,唇角竟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他贪财,但也成了别人的枪。”他抬眸,看向窗外渐聚的乌云,“有人想用一把秤,压垮整座粮仓。”
苏晚晴站在院中,听着回报,指尖冰凉。
她忽然明白——那一夜松林截获的密信,不是终点,而是开始。
敌人不再只躲在暗处窥探名单,而是已经潜入她的内部,撬动人心最脆弱的那一环。
而陈老根,不过是第一块倒下的牌。
她转身望向工坊门前那块新立的石碑——“技可授,心不可欺;违者,万人指。”
风拂过碑面,尘埃轻扬。
但她也清楚,真正的信任,不该建立在盲信之上,而应生于制度,成于惩戒,淬于人心。
她提笔写下一行字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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