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日后,天刚蒙了一层灰白,县衙前的青石台阶还未被日光染暖,已有十二道身影肃立在寒风中。
苏晚晴站在最前头,一袭粗布裙袄洗得发白,却浆得笔挺。
她手中攥着一卷纸,边缘已被掌心汗湿微卷——那是十二份按了红手印的诉状正本,由陈秀才连夜执笔起草,字字如刀,句句带血。
贪污赈粮、强占田产、伪造契约,三大罪状列得清清楚楚,主告人赫然写着“杏花村村民集体”。
她身后,十一户人家默默伫立,男男女女皆面黄肌瘦,衣衫褴褛,可眼神却烧着火。
他们等这一天太久了。
三年前被夺走的水田,两年前饿死在炕上的老父,上个月被迫签下卖身契的女儿……桩桩件件,全压在这叠纸上。
赵阿婆拄着拐杖,枯手紧紧抓着自己的那份诉状,指节泛白。
她昨夜整宿没睡,反复摩挲那枚鲜红的手印,嘴里喃喃:“老头子,我替你讨公道来了。”
王德发缩在人群末尾,额角沁着冷汗。
他本是村正副手,平日替周家跑腿传话,可自从那日在集市看见李猎户冷眼盯来,又亲眼见周家仓廪被查,他就知道——风要变了。
昨夜他翻出藏在灶台夹层里的旧粮册,颤抖着手交给了陈秀才。
此刻他不敢抬头,只盼这一回站对了队。
苏晚晴深吸一口气,抬脚踏上鸣冤鼓台。
铜鼓静卧多年,尘灰覆面,仿佛早已被人遗忘。
她抽出鼓槌,手腕一振,三声巨响撕裂晨雾!
咚!咚!咚!
每一声都像砸在人心上。
街边摊贩停了吆喝,行人驻足回望,连县衙门缝里探头的小吏也吓得缩了脖子。
堂内,县令正慢条斯理喝着早茶,听见鼓声险些打翻茶盏。
“谁?竟敢击鼓鸣冤?”他怒拍案几,“还是集体告状?成何体统!”
师爷战战兢兢上前:“回大人,是……是杏花村那些泥腿子,说要告周记粮行,罪名不小,牵扯到赈灾款和官仓……”
县令脸色骤变,随即冷笑:“区区草民,也敢撼大树?定是有人煽动。拖出去打二十板,散了便是。”
可话音未落,外头已传来嘈杂哭喊。
“青天大老爷啊!”赵阿婆扑跪阶下,老泪纵横,“我男人活活饿死那年,他们说朝廷的粮没送到!可今天我才晓得……那一车车雪白的大米,全进了周家的地窖!整整八车!我亲眼看见的!”
她嘶吼着,将手中诉状高举过头,声音凄厉如裂帛。
围观百姓顿时哗然。
有人认得这老太太,三年前她男人饿死后,她去周家求一碗米,反被狗咬伤腿。
“我还存着旧粮册!”王德发哆嗦着上前,双手呈上一本泛黄账簿,“这是前年入库记录,写着‘赈粮拨付完毕’,可村里一粒都没见过!这……这不是欺君之罪吗?”
县令脸色铁青,指尖掐进掌心。
他知道事态失控了。
若今日强行压案,明日流言就能传遍十乡八镇。
可若真立案,牵出背后那些人……他不敢想。
最终,他咬牙挥手:“收案!暂押诉状,待本官详查!”
差役上前欲夺文书,苏晚晴却一步横挡,目光如刃:“状纸入鼓,不得私撤。请大人依律登记造册,我们村民,要一个公示名单。”
她语调不高,却字字铿锵,竟逼得那差役退了半步。
县令气得发抖,却又无可奈何,只得命人盖印登记,勉强收下诉状副本。
但他眼中阴霾未散。
退堂后,他立刻遣心腹小厮:“快去周府报信!就说事情败露,让他们速做准备!”
夜色沉沉,周府内院灯火通明。
周翠花摔了第三个茶盏,尖叫如泼妇:“一群乡巴佬也敢告我?!给我拿五百两金叶子,今夜就送府尹大人跟前!再捎话给刑房刘主簿,让他把案卷‘弄丢’!”
金银装箱,黑袍仆从悄然出府,沿着僻静巷道直奔城东。
然而他们不知道,暗处一双眼睛已盯了许久。
李猎户伏在屋脊,弓袋轻扣肩头,手中紧握一幅油纸包裹的画轴——那是谢云书亲手绘制的路线图与接头标记。
他屏息尾随,直至队伍转入城外废弃的慈云庵。
门开一线,银箱抬入。
李猎户冷笑,迅速展开画纸,以特制药水涂抹,显现出先前埋伏时所绘的实景图像:送银人、接应尼姑、藏银地窖入口,一一清晰可辨。
同一时刻,谢云书坐在灯下,指尖轻抚那枚旧铜钱,眸底寒光流转。
“你敲响的不只是鼓。”他低声自语,“是你我与整个贪腐链条的宣战书。”
窗外,风起云涌。
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,三本装帧古旧的账册正静静躺在樟木匣中——一本墨迹尚新,两本纸页泛黄,第三本封皮无字,却烙着一枚极小的鹰徽印记。
苏晚晴不知道的是,这几本薄纸,即将掀起一场席卷五州的滔天巨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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