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川的指令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，在纽约的酒店会议室里激起了滔天巨浪。
“免费？中央公园？三天内？”
美方承办人杰克觉得自己不是在听一个商业决策，而是在听一个疯子的呓语。他入行二十年，经手过无数顶级巨星的演唱会，从未听说过如此荒唐的计划。中央公园的活动审批是全纽约最繁琐的流程之一，涉及十几个部门，通常需要提前半年到一年申请。三天？上帝亲自来打电话都不可能。
“江总，这不是钱的问题，”王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，试图做最后的挣扎，“这是……这是物理学的问题！”
电话那头，江川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，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：“他们用规则捆住我们，我们就跳出规则。他们想看我们死，我们就偏要活，而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。执行命令。”
不容置疑的三个字，斩断了所有的犹豫。
林可儿转过身，脸上的泪痕未干，眼底却已重新燃起一片灼人的火焰。她环视着团队里一张张或震惊、或茫然、或绝望的脸，用尽全身力气，一字一句地复述：“听他的。”
这三个字仿佛拥有魔力，将濒临崩溃的团队重新粘合了起来。一个小时后，星尘引力集团面向全球媒体的线上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。王姐对着镜头，念出了那份足以载入公关史册的声明：
“因不可抗力，林可儿‘奇迹之夜’麦迪逊广场花园演唱会取消。为回馈歌迷，演唱会将移师纽约中央公园，以免费公益形式向所有公众开放……”
消息一出，全球哗然。
最初是短暂的寂静，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嘲讽。
《好莱坞报道者》的头条标题尖酸刻薄：“星尘引力的自杀式公关：一场从不存在的免费演唱会。”
TMZ网站则配上了一张林可儿在机场的照片，图说是：“东方天后的纽约幻梦，醒来只剩中央公园的长椅。”
派拉蒙全球总部，斯特林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新闻，嘴角的雪茄轻微抖动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。他身边的助理奉承道：“董事长，他们疯了。中央公园的许可，没有您的点头，他们连在那儿卖热狗的资格都拿不到。”
斯特林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圈，烟雾缭绕中，他的眼神如同看着笼中困兽：“我就是要让他们在全世界面前，上演一出自我毁灭的闹剧。宣布一个他们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，这比单纯的失败更具羞辱性。让他们去碰壁，去被纽约市政府的官僚主义活活拖死。我要让江川明白，在我的游戏桌上，他连看底牌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正如斯特林所料，杰克的工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。
他动用了自己在纽约积攒了二十年的人脉，打遍了所有能打的电话，得到的回复却惊人地一致。
纽约市公园与娱乐管理局：“杰克，我的老朋友，我很想帮你。但三天时间，为一场可能涌入数万人的大型活动提供安保和公共秩序方案？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市警察局第一个就不会同意。”
纽约市环境保护局：“在绵羊草原举办大型音乐会？那片草坪的维护费用是纳税人出的。我们需要一份至少一百页的环境影响评估报告。三天？你给我三年还差不多。”
市长办公室：“非常抱歉，市长近期的日程已经排满。关于中央公园的场地申请，请遵循正常流程。”
所谓的“正常流程”，就像一个巨大的、无形的迷宫，每一个出口都被堵得严严实-实。杰克打了整整一天电话，从最初的信心满满，到中途的焦躁不安，再到最后的彻底绝望。他颓然地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，手里捏着已经没了电的手机，双眼无神。
“没用的，”他对着一屋子愁云惨淡的团队成员说，“所有的门都关上了。不是一扇，是所有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，在跟我们作对。他们甚至懒得找借口，就是直接的‘不’、‘不行’、‘不可能’。”
刚刚因为江川的计划而燃起的希望，瞬间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。这一次的绝望，比在麦迪逊花园碰壁时更甚。那一次，他们是受害者，能博取同情。而这一次，他们像是在全世界面前夸下海口的小丑，即将迎来一场公开的处刑。
团队里最年轻的几个实习生已经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。王姐的嘴唇毫无血色，她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手机上的新闻，每一条刻薄的评论都像一根针，扎在她的心上。
林可儿独自站在窗前，望着远处中央公园那片深绿色的轮廓。她没有哭，只是静静地站着。那片绿地，在几个小时前，是她心中重生的希望圣地，此刻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，充满了无情的嘲弄。
她能感受到身后团队的士气正在一点点瓦解，那种名为“放弃”的情绪，如同瘟疫般蔓延。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响了。是江川。
她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接起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：“我们……是不是真的搞砸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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