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林枫没有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。
他沉默了片刻,说:“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。”
“东郊河边,有个李家村。村里有个李大爷,七十多岁了。他跟我说,他年轻的时候,东郊河清得能看见底下的石头,夏天傍晚,成群的白鹭落在河边,跟画儿里一样。”
“后来,河水变臭了,别说白鹭,连苍蝇都绕着走。他有二十年,没敢开过临河的窗户。前几天,我去看他,他正坐在河边抽旱烟,看着河水,哭了。”
林枫的声音很平缓,没有渲染,没有拔高,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“他说,他看见鸟儿回来了。”
会议室里,一片寂静。
汪振声那锐利的眼神,慢慢柔和了下来。他身边的女主持人小冉,脸上的职业微笑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动容。
“汪导,”林枫看向汪振声,“您要的故事,不在我这里,也不在会议室里。它在李大爷的眼泪里,在东郊河新长出来的水草里,在那些重新开始在河边散步的村民的笑脸里。”
汪振声盯着林枫,看了很久,忽然笑了。
“有意思。”他站起身,对着身后的摄像师一挥手,“都别坐着了!机器扛上!”
陈建国和马卫东都愣了一下。
汪振声转向林枫,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创作的兴奋光芒。“林县长,你现在,就带我们去你说的那个东郊河。我要亲眼看看,那条会让人哭的河,到底长什么样!”
这个决定,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
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到了东郊河畔。
当省电视台那印着巨大台标的转播车开进李家村时,整个村子都轰动了。
汪振声一下车,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。
他想象过工地的脏乱差,也准备好了闻那刺鼻的恶臭。可他看到的,是一条虽然不宽、但水流平缓的河流,岸边是新修的石板路和绿化带。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护坡的收尾工作,一切井然有序。
最重要的是,空气中,没有臭味。
“这……这就是你说的毒河?”汪振声有些怀疑地看向林枫。
林枫笑了笑,指着不远处河岸边的一块宣传牌。上面,是一张一个月前拍摄的照片。照片上的东郊河,河水是诡异的乳白色,岸边堆满了垃圾,黑色的淤泥触目惊心。
照片与现实,形成了无比强烈的视觉冲击。
“汪导,您看天上!”摄像师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。
众人抬头,只见几只雪白的白鹭正优雅地从空中滑翔而过,轻盈地落在河心的沙洲上,开始低头觅食。
汪振声的眼睛瞬间亮了,他几乎是吼出来的:“快!长焦!给我特写!把鸟和那块‘治理前’的牌子,都给我框进一个镜头里!”
摄像师立刻行动起来。
女主持人小冉,此刻也顾不上脚下泥泞,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河边。她看到一个老人正坐在岸边,痴痴地看着河里的鸟。
“大爷,您好,我们是省电视台的。”小冉走过去,将话筒递到李大爷面前。
李大爷看着镜头,有些紧张,但更多的是激动。
“好,好啊!”老人咧开嘴,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,“你们是该来拍拍,该让全省的人都看看!我们林县长,那是真神仙!一个月,就让这臭水沟变回了龙王爷的家!”
他指着河里的白鹭,眼眶又红了:“看见没?这叫白鹭,二十年了,俺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……它们回来了,都回来了……”
老人说着说着,声音哽咽,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。
小冉的眼圈也红了,她拿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。
汪振声在监视器后看着这一幕,用力地一挥拳。
“要的就是这个!真实!情感!”他激动地对身边的助理说,“忘掉我们之前准备的所有稿子!今天,我们不拍宣传片,我们拍一部电影!一部关于一条河的重生,和一群人的救赎的电影!”
他的目光越过人群,落在不远处的林枫身上。
那个年轻人,没有站在领导和镜头的中央。他正蹲在河边,和一个小男孩一起,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里成群游动的小鱼苗,脸上带着纯粹的、发自内心的笑容。
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,将他的侧影勾勒出一圈温暖的金边。
汪振声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。他找到了。他找到了自己这部纪录片真正的灵魂。
他拿起对讲机,用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语气,对所有机位的摄像师下达了指令。
“所有镜头,对准他。”
“记住,我们这部片子的名字,不叫《清源县的绿色发展》,它叫——《河神归来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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