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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封匿名信投进邮筒,就像一颗石子沉入深潭,表面上,石桥镇的日子没有泛起半点波澜。
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,镇政府大院里的那几棵老槐树,被晒得无精打采,蝉鸣声嘶力竭,搅得人心烦意乱。办公室里那台老旧的吊扇“嘎吱嘎吱”地转着,吹出来的风也是温的,像病人吐出的气息。
林枫依旧是那个“不务正业”的林枫。
他每天的工作,就是把办公室的窗台擦得一尘不染,给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浇水,再就是整理那些堆在角落、已经落了灰的旧报纸和文件。这些活儿,本是办公室打杂工友干的,但他干得心安理得。同事们看他的眼神,也从最初的嘲弄,渐渐变成了一种混杂着同情和麻木的漠视。
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,被发配来干这个,大概是彻底废了。
然而,只有林枫自己知道,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面下,已经有暗流在悄然汇集、碰撞。
最先表现出异常的,是王明。
这位王主任,前几天还像只殷勤的苍蝇,总在林枫周围嗡嗡打转,嘘寒问暖。可这两天,他像是换了个人。他不再主动找林枫说话,只是在经过林枫办公室时,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,用眼角的余光朝里面飞快地瞥一眼,眼神躲躲闪闪,像个偷东西怕被发现的贼。
周三下午,林枫抱着一摞报纸准备拿去储藏室,刚走出门口,就和迎面急匆匆走来的王明撞了个满怀。
“哗啦——”
过期的报纸散落一地,像一群受惊的蝴蝶。
“哎哟!”王明被撞得一个趔趄,手里的搪瓷茶杯没拿稳,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裤腿。
“对不起,王主任,我没看到您。”林枫连忙蹲下身去捡报纸,姿态放得很低。
按王明平时的性子,少不得要借题发挥,摆几句领导的架子。可今天,他只是“嘶”地抽了口凉气,一边拍着裤腿上的水渍,一边紧张地左右张望,见走廊里没人,才压低了声音,急促地说道:“没事没事,你……你忙你的。”
说完,他甚至顾不上去捡地上的茶杯,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,一溜烟地拐进了楼梯间。那背影,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林枫蹲在地上,慢条斯理地将报纸一张张捡起来,叠好。他眼角的余光,瞥见了王明那个摔得掉了一块瓷釉的茶杯。他能想象得到,此刻的王明,心里有多慌乱。
这股慌乱,源头在镇长办公室。
那扇厚实的木门,最近总是关得严严实实。但隔音效果再好,也挡不住李卫国那日渐暴躁的咆哮。
“废物!一群废物!这点小事都打听不清楚!”
“让他等着!我现在没空!”
“查?他们凭什么查!谁给他们的权力!”
断断续续的吼声,像困兽的嘶鸣,从门缝里挤出来。镇政府里消息最灵通的几个老油条,最近碰面时,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。他们或许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,但他们能嗅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、山雨欲来的味道。
副镇长赵大强的身影,也变得频繁起来。他以前总爱在下面各村转悠,美其名曰“深入基层”,一个星期倒有三四天见不到人影。可现在,他几乎是长在了李卫国的办公室里。
林枫好几次看到他从李卫国的办公室出来,这位向来以“豪爽”、“接地气”形象示人的副镇长,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。他眼窝深陷,嘴唇干裂起皮,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觉。他走路不再是以前那种四平八稳的官步,而是脚步虚浮,偶尔还会被自己的脚绊一下。
有一次,赵大强从办公室出来,手里捏着一张纸,大概是没拿稳,纸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。他自己却没发觉,失魂落魄地往前走。
林枫正巧端着水杯路过,他弯腰将那张纸捡了起来。那是一张便签,上面用很潦草的字迹写着几个词:工商、流水、空壳、周铁柱……
“赵镇长。”林枫拿着纸,追了上去。
赵大强听到声音,浑身一激灵,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回过头。当他看到是林枫,又看清林枫手里的那张纸时,他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,没有一丝血色。
他一个箭步冲上来,劈手夺过那张纸,死死地攥在手心,因为用力,指节都发白了。他死死地盯着林枫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那眼神,像是要吃人。
“你……你都看到了?”他的声音沙哑干涩,像砂纸在摩擦。
林枫的脸上,适时地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、带着点畏缩的茫然。他摇了摇头,小声说:“没……没看清,就看到纸掉了,给您捡起来。”
赵大强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他盯着林枫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,看了足足有十几秒,似乎想从上面分辨出什么。可林枫的眼神清澈又无辜,像一头受惊的小鹿。
最终,赵大强的气势还是泄了下去。他大概也觉得,跟这么一个“傻小子”发火,实在是有失身份,也显得自己太过心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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