集团大会议室里弥漫着老烟枪和普洱茶混合的气味。李铁柱刚把笔记本电脑砸在红木桌上，机器弹跳着滑到周厂长面前，屏幕上全面电商化五个大字正对着酱坛微微颤抖的LED屏。
从下个月初一。李铁柱用安全帽敲着投影幕布，震得上面的数据曲线乱颤，所有货品必须能从那铁疙瘩里卖出去！
周厂长死死抱住智能酱坛，坛身警报器发出尖锐鸣叫。你要我把老卤水灌进网线？这跟往黄浦江里倒酱油有啥区别！
老唐的算盘珠突然崩断，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电商方案上。柱子哥！仓库里还有三万吨螺纹钢等着出库！你让工人们对着手机屏幕买钢筋？
买钢筋咋了？李继业举起平板展示建材网站原型，昨天线上成交了五吨脚手架！买家是黑龙江的施工队！
栓子困惑地挠着安全帽：可......可咱们民工兄弟连智能手机都使不利索......
那就教！李铁柱踹翻椅子，椅腿刮擦地砖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，八五年你们学用塔吊不也尿过裤子？
食品厂赵副总的保温杯突然炸裂，枸杞撒在电商方案上像凝固的血点。直播腌酱菜？老祖宗的方子还要给全网看？你不如把我这把老骨头也腌了！
王亚茹的投影从酱坛屏幕转到墙面，她正在电商平台总部远程接入。周老，昨天竞品直播腌泡菜，观众比咱们全省人口都多。
那是瞎胡闹！周厂长抡起长柄木勺砸向投影，酱菜得静心守着！他们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的能腌出什么好货！
商贸公司刘经理突然撕开西装领口，露出当年搬运建材留下的疤痕。我陪客户喝到胃出血才谈下的渠道！现在要对着摄像头喊老铁？
李铁柱抓起那枚五分硬币刮过会议桌，漆屑混着枸杞粘在指尖。当年你陪酒的钱，够拉十条网线！
老唐颤抖着捡起算盘珠：可......可线上退货率百分之三十！超市才退百分之五！
因为你们把次品塞给生客！李继业调出退货分析报告，线下坑熟客的毛病全带到线上了！
周厂长突然沉默，用酱坛长勺舀起老卤，缓缓浇在笔记本电脑上。让铁疙瘩......也尝尝三十年的滋味。
投影仪突然闪烁，王亚茹切换出财务报表。按目前趋势，传统渠道撑不过明年中秋。
会议室死寂，只有智能酱坛的传感器发出规律的嘀嗒声。栓子突然从裤袋掏出部碎屏手机：其实......其实我闺女教我在网上买过鞋......
叛徒！几个元老同时怒吼。
李铁柱突然扒开地毯，扯出埋着的星形电缆接在酱坛上。现在开始，每天直播开坛！电缆火花溅到老唐的算盘上，让全网盯着这坛老卤！
暮色透过百叶窗，把众人割裂成明暗两半。当直播镜头第一次对准发酵车间时，周厂长系上祖传的围裙，围裙右下角还沾着1987年的酱渍。
老铁们看好了。李铁柱抓起把黄豆撒进镜头，这才是能传家的金豆子！
线上订单提示音响起时，老唐的算珠又断了一根。他蹲下身摸索着檀木珠子，忽然发现那枚五分硬币正嵌在电缆接口处，守着滋滋作响的数据流。
王亚茹在后台调整着推荐算法，把老师傅手作标签加粗置顶。李继业把网红包装袋塞进灶膛，火焰舔舐出怪异的甜香。
听见没？李铁柱对着满屋元老举起铁锅，老灶台接上新烟囱了。
月光掠过老槐树的新枝，在电商方案上投下斑驳的影。那些抗拒的皱纹里，终于裂开一丝缝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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