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云宗山门外,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融化,石阶上的积雪被日头晒出一层脆壳,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末。
霍青站在石阶前,他的身影在雪地中显得格外挺拔。他将林散花护在身后,手掌轻轻地贴在她隆起的斗篷上,那里正有一个小生命在不安分地一蹬一踢,隔着厚厚的织料,那小小的动静就像一朵不肯安分的浪花,不断地撞击着他的掌心,让他感到一阵发麻。
“内门禁地,外人止步。”守门弟子身着青灰直裰,领口处用银线勾勒出“青云”二字,他的声音平板得如同山门两侧的石狮一般,没有丝毫感情。
霍青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,似乎想要说些什么,但还未等他开口,林散花已经先一步欠身说道:“师兄见谅,我们只是想询问一个人——”然而,她的话音未落,霍青突然猛地向前踏出一步。
只见他足尖轻点,雪沫四溅,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。守门弟子甚至来不及反应,只觉得眼前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,紧接着,冰冷的剑鞘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。
“让开。”霍青的嗓音有些嘶哑,仿佛被雪擦过的刃口一般,透露出丝丝寒意。
就在这紧张的时刻,山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嗤笑,那笑声在寂静的雪地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“阵,起。”
乱舞峰峰主杨狂清袖手而立,一袭墨袍随风鼓动,袍角绣着的暗金夔纹被日光照得忽明忽暗。他两指并拢,隔空划了个半弧——轰然一声,山门石缝迸出乌光,化作一道太极图,将霍青与林散花整个吞没。
风压骤临,林散花闷哼,双手护腹。霍青回身抱住她,青衫被阵风撕得猎猎作响。下一瞬,二人已落在山脚软雪里,雪面被压出两个相拥的凹痕,像一枚被岁月按扁的合欢印。
“上一个闯阵的,九族连灰都没剩。”杨狂清的声音自山巅遥遥落下,平淡得像在陈述雪落,“念你妻子身怀六甲,本座放你一马。滚。”
林散花的手指死死攥住霍青袖口,雪粒从她睫毛上滚下来,滚烫得像是泪,又像是雪里攥的火。霍青望向山门,牙关咬得腮边起棱。半晌,他握拳的指节一点点松开,掌心留下四道半月形的血痕。
“……回家。”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。
赔罪的那天,正值立春,天空中飘洒着雨丝,还夹杂着一些雪糁,寒冷的程度完全不像是这个季节该有的。临江真人将斗笠压得低低的,冲着他的徒儿龇牙一笑,说道:“你就这么空手去?青云宗可不缺你那两斤腊肉啊!”虽然嘴里这么调侃着,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拎上礼物,只是随手将腰间的酒葫芦解下来,抛给了霍青,同时嘱咐道:“拿着这个,好歹也能装装样子。”
乱舞峰的偏殿里,炉火微微发红,给这寒冷的天气增添了一丝暖意。杨狂清正倚靠在栏杆上,悠然自得地坐着,他的手指间灵活地转动着一只白瓷小杯,杯底有一点桂花花瓣,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沉浮,显得有些飘忽不定。
当霍青走进殿内时,杨狂清抬起眼睛,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冰锥,直直地划过霍青那黑眼圈浓重的双眼,冷漠地问道:“赔礼?”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嘲讽,似乎对霍青的到来并不抱有太大的期待。
霍青的喉头微微动了一下,似乎想要说些什么,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,只是默默地将那只酒葫芦捧了出来,放在杨狂清面前的桌子上。
杨狂清见状,嘴角微微扬起,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。他屈起手指,轻轻一弹,那只酒葫芦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,“咚”的一声滚回到了霍青的脚边。随着酒葫芦的滚动,里面的酒液也洒了出来,浓郁的桂香和辛辣的酒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。
“不合礼数。”峰主袖袍一拂,殿门自开,山风灌入,灯火乱晃,像一群找不到归途的蛾,“送客。”
石阶下,临江真人拍拍徒儿肩膀,笑得没心没肝:“小子,学着点,世间女子最忌你这种——”他伸手在虚空一抓,做了个“两手都要”的手势,“吃着碗里,还望着坟里。”
霍青默然。分别路口,老真人提着新沽的花雕,哼着小曲往红袖招方向晃去;霍青独身返程,青衫被雨泡成深色,贴在背上像一层冷铁。
夜,子时。
柴门半掩,院中积雪无人扫,踩上去“咯吱”一声,像骨节错位的响。屋里没点灯,唯有雪光透窗,照得砖地泛青。霍青推门,手里提着一包临江真人塞给他的胭脂——俗艳的桃红,散花见了定会笑他不懂配色。
“散花?”他唤,声音在空屋里撞出微响。
脚下忽地一绊,温热液体溅上靴面,像雪里骤然开出一朵暗红的花。下一瞬,他看清了——
林散花伏在堂屋中央,沉香色比甲被血浸成深黑,狐毛围领黏腻地贴在颈侧,像被暴雨打湿的雏鸟。她双手仍护着腹部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身下血泊却已结冰,映出霍青扭曲的倒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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