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明镜下山的时候,天刚蒙蒙亮,青云宗的雾气还没散干净,像谁往山腰泼了一盆煮过头的米汤。他披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外袍,袍角磨出了毛边,袖口还沾着去年炼丹时溅上的赤星草汁,斑斑点点的,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——懒得洗,也懒得换。
他把宗门大印往储物袋最底下一塞,顺手又摸了块昨夜剩下的冷馒头,然后手尖起火热了一下,边啃边往山门走。守值的两个小徒弟隔着老远给他行礼,他抬了抬下巴点了点头算回礼,心里却吐槽:就我一个想睡回笼觉吗?
下山的路他走了八百遍,闭着眼都能数出哪块石阶缺角。可今天他走得慢,一边走一边拿脚尖踢小石子,踢得石子在台阶上蹦蹦跳跳,像极了他当年玩过的弹珠。那些记忆在消失变成空白,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被撕裂的空洞扔到地球,然后失忆,被当成坏叔叔住看守所,然后办了个临时身份证开始盲目的活着,买了个手机天天刷视频,现在他都养成正经人不喜欢写的日记了,生怕哪天又穿越了自己又失忆。
到了山脚,他先往合欢宗方向斜了一眼,估摸着御剑两天就能到,坐飞舟更快,但他偏不御剑,毕竟对于一个乐子人来说应该关注的是乐子,御剑什么的御剑飞行多了就没那份最初的激动了。
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“青云宗—合欢宗 欠款明细”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:
“第 1 期:应付 80 000 上品灵石,已付 0;
第 2 期:应付 80 000 上品灵石,已付 0;
……
第 17 期:应付 80 000 上品灵石,已付 0;
备注:利息+20%,逾期违约金每日万分之五。”
落款处盖着合欢宗朱红大印,旁边一行簪花小楷:
“花醉裳愿以身抵利息,姜明镜不许。”
他盯着那行字,舌尖抵着后槽牙,轻轻“啧”了一声。
“以身抵利息?老子像是缺炉鼎的人吗?”
顿了顿,又补一句,“……像也不上,太麻烦。”
他把欠条折了两折,塞进怀里,贴着心口,像揣了一块烧红的炭。
花醉裳欠他的何止灵石。
还有药草。
不久前她练功走火入魔,经脉寸断,是他连夜把她抱进丹室,拿自己温养了三百年的一株九转还魂草入药,又割了半条最新培育的本命灵根给她续接,给青萝都整哭了,说还没培育好死人了别赖她。
她醒来时眼尾泛红,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:“姜明镜,你救了我,得对我负责。”
他回她一句“滚”,却到底没舍得把另一只九转还魂草收回来,毕竟都粘上血废了回收了最多给鼎炼成灵气。
再后来,她拖着半废的合欢宗,一边重建一边烧钱,烧到最后烧到他头上。
她说:“姜明镜,我把自己卖给你,你要不要?”
他说:“老子要灵石。”
她说:“那先欠着。”
他其实知道,她还得起——合欢宗名下三十七家灵石矿、十九条商船、外加一座灵药圃,真砸锅卖铁总能凑个七七八八。
可她偏不凑,说合欢宗不能毁在她手里,偏要每月凑八万,也许有天就会有个傻小子打着清除色孽的旗号直接灭了合欢宗,但姜明镜还是应下了,毕竟两成啊。
“上个月的灵石还没给,怕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,此番前去应该还能敲她一笔。”姜明镜回忆着,往合欢宗的方向拐了。
不过在此之前,他得先进城买块桂花糕,毕竟两手空空的不像是做客,再怎么说也是宗主,得有格调,而且姜明镜自己也想吃。
前阵子在中域也吃过,却是不如这里的,兴许是中域更时兴的是墨梅糕,吃的是墨的淡苦伴随着梅花的幽香,让江南墨客即使吃不上饭也得点上一碟,再配上浊酒,将醉不醉,临醉起诗,笔走龙蛇,到了兴处更是口含狼毫笔,随口出绝句。
姜明镜换了低调的行头,到了城门口,他一眼就看见原本摆摊的位置空了,只剩一块被踩得发亮的青石板。
他皱了皱眉,走过去,蹲下身,指尖在石板缝摸了摸——连点糕屑都没剩下。
旁边卖糖葫芦的大叔瞅他一眼,叹气:“别找了,天香那丫头走了。”
“嗯?”他抬眼,声音不高,却带着化神修士天然的威压。
大叔腿一软,竹签子“哗啦”掉了一地,忙不迭把前因后果倒了个干净。
不远处,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也在问,声音清朗:“请问原先在这卖桂花糕的姑娘去哪了?”
大叔像找到了救星,拽着少年又重复一遍,还额外附赠细节:
金蕊如何带人砸摊、如何当众踩烂桂花糕、如何用“流水线”让下人十一个时辰不停歇、如何强买强卖。
少年听得义愤填膺,拳头攥得咯吱响。
姜明镜在旁边抱臂听着,越听眉心越跳。
——流水线?
这词儿他熟得不能再熟,前世工厂里嗡嗡的传送带,螺丝钉哗啦哗啦往下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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