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冥血海的波涛在身后渐渐平息,那强行引动星晷古道本源带来的震荡却久久回荡在林曦(林寒)的魂体深处。黑山老妖的退去并未带来丝毫轻松,反而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死水,预示着更深的不祥。他瘫坐在冰冷的阵眼石台上,魂体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的破布娃娃,光芒黯淡,每一次微弱的呼吸(魂体模拟)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。崔判官渡来的精纯阴气,如同细流渗入干涸的河床,缓慢地滋养着近乎枯竭的本源,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创伤,并非外力可以轻易抚平。
星萤和豆子被带到了他身边。星萤的眼睛哭得红肿,用颤抖的手擦拭着他嘴角并不存在的血迹(魂力溃散的异象),豆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角,小脸上满是恐惧与依赖。他们看着他,像看着一座即将倾颓的、唯一的依靠。这目光比任何敌人的攻击更让林曦感到沉重。他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,却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。
那些被命运捉弄的人物,总是在看似接近希望时,遭遇更沉重的打击。此刻的林曦,便是如此。他千辛万苦集齐星钥,返回聊斋界,本以为能寻得一丝喘息之机,甚至找到归途的线索,却一头撞上了席卷而来的魔灾,更被卷入了地府与各方势力的漩涡中心。这幽冥地府,这所谓的“故乡”,非但不是避风港,反而成了更大的风暴眼。
“林小友,你伤势不轻,需好生静养。暂且随我去‘枉死城’别院安置吧,那里清静些。”崔判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忧虑。稳定星穹古道防线只是权宜之计,魔军主力仍在虎视眈眈,地府内部也因突如其来的压力而暗流涌动。林曦这个身怀重宝的“变数”,此刻成了烫手山芋,也是各方关注的焦点。
林曦无言地点点头,在崔判官的搀扶下,艰难起身。星萤和豆子默默跟在后面。他们离开阴气森森的血海,乘坐骨舟,沿着一条更加偏僻、阴风呼啸的冥河支流,驶向那片专门收容阳寿未尽却意外身亡、或冤屈未雪之魂的区域——枉死城。
越是靠近枉死城,周围的景象越发荒凉破败。灰蒙蒙的天空低垂,仿佛永远不会有天亮。两岸是枯死的、扭曲的怪木,如同垂死挣扎的手臂。河水浑浊不堪,散发着腐朽的气息。偶尔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、神情麻木或悲戚的游魂在岸边飘荡,发出无声的哀叹。这里的“风”,都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阴冷和绝望,与白河镇的烟火气、石头坳的压抑秩序截然不同,是一种更接近本质的、毫无希望的荒芜。
这片死寂的土地,正是林曦此刻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。还乡?何处是乡?这阴曹地府,不过是另一个形态的囚笼罢了。
枉死城别院与其说是一座院落,不如说是一片被简易结界隔开的、更加破败的建筑群。房屋低矮,墙壁斑驳,庭院中寸草不生,只有几株枯死的槐树张牙舞爪。崔判官安排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厢房,留下一些滋养魂体的丹药和两名沉默的鬼仆,便匆匆离去,他需要立刻返回判官殿商议应对魔灾的后续事宜。
厢房内陈设简陋,只有一张石床,几张木椅,一盏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魂灯。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。星萤强打精神,开始打扫收拾,豆子也懂事地帮忙。林曦靠在冰冷的石床上,闭目调息,试图理顺体内紊乱的魂力和星钥残留的能量,但收效甚微。黑山老妖的魔气侵袭和强行催动轮回指的反噬,远比看上去严重。
日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逝。外面的消息被隔绝了,只能偶尔感受到从遥远方向传来的、沉闷的能量波动和隐约的厮杀声,提醒着战争仍在继续。星萤和豆子尽量不打扰他,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不安,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们的神经。
林曦的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。他常常长时间地坐在窗前,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灰暗景色,思绪飘向远方。他想起了万象楼那间堆满卷宗的小屋,想起了和胡缨、墨工插科打诨的日子,甚至有些怀念在幽冥公司被崔判官压榨功德的时光。那些日子虽然也有危险和无奈,但至少目标明确,波澜起伏中尚有一丝掌控感。而如今,他仿佛被抛入了一场席卷天地的洪流,个人的努力在宏大的命运面前,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
他想起了小谢。那惊鸿一瞥的残魂显化,是为了救他,还是另有深意?她是否预见到了今日的局面?如果她在,会怎么做?这些问题没有答案,只有更深的迷茫。他也想到了山姥、寒寂城主、烬灭长老的警告。集齐星钥,究竟是打开了希望之门,还是释放了更可怕的灾难?黑山老妖的出现,是否只是一个开始?
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攫住了他。他就像哈代小说中那些被土地束缚、被传统压抑、被偶然事件推向悲剧的农民,无论怎样挣扎,似乎都逃不出那张早已织就的、名为“命运”的大网。
几天后的一个深夜,林曦伤势稍有起色,正在凝神内视,忽然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、熟悉的波动从窗外传来。他心中一动,悄然起身,推开房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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