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场惊天动地的淬炼与随之而来的虚无感,如同夏日的雷暴,来得猛烈,去得也快。当极致的疲惫与迷茫渐渐沉淀下来,林曦与溯光者的“心域”并未彻底崩解,反而进入了一种奇异的、近乎周作人所倡导的“闲适”状态。废墟依旧是废墟,但废墟之上,一种新的、更加内敛平和的生活节奏,悄然建立起来。不再有宏大的目标,不再有激烈的对抗,生存本身,褪去了悲壮的色彩,还原为最朴素的日常。
他们的“心域”,规模未有扩大,反而在持续的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修修补补中,稳定在了一间陋室大小。壁垒上的裂痕依旧,但被他们用最温和的能量流反复浸润,如同老农用泥巴糊墙,虽不美观,却也结实。中央那株光莲,在经历了无情剑意的洗礼后,彻底沉寂下来,不再散发任何情绪波动,形态固定为一种介于植物与矿物之间的、散发着幽幽冷光的奇特存在,像一件年代久远的、被遗忘在角落的青铜器,带着一种静默的美感。
“生活之艺术”,即在有限的条件下,寻求精神的安顿与生活的趣味。林曦与溯光者此刻的状态,竟暗合此道。
他们的“日常”,变得极有规律。每日“醒来”(从灵识的沉静中恢复知觉),第一件事是“洒扫庭除”。林曦会引导一丝极其温和的能量流,如同掸子般,拂去“心域”内因能量沉淀而产生的、细微的“灵尘”;溯光者则会“照料”那株光莲,并非沟通,只是静静地“看”着它,用意念拂过它的“花瓣”,如同擦拭一件心爱的古玩。这个过程缓慢、安静,带着一种仪式感。
随后,便是“读书”时间。他们没有书,但他们有记忆。林曦会将脑海中储存的现代知识——不再是高深的物理定律,而是一些闲杂的、有趣的东西,比如某种茶叶的炒制工艺,一座古桥的建筑结构,甚至是一段相声的包袱——细细地“翻阅”,用意念勾勒出细节,如同品读一本闲书。溯光者则会“重温”她记忆深处的片段:不是那些惨痛的经历,而是一些琐碎的、温暖的细节,比如一种失传的点心做法,一首童谣的曲调,或是春日里庭院中一棵海棠花的姿态。他们并不急于交流,只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“书”中,享受那份独处的宁静与回忆的微甘。
午后,他们会“品茗”。当然没有真实的茶。林曦会模拟出记忆中龙井茶的清雅香气,溯光者则会幻化出某种古代香茗的醇厚韵味。两人灵光相对,用意念“冲泡”、“闻香”、“细品”,虽是无实物表演,却因心意专注,竟也真有几分茶禅一味的意境。有时,他们甚至会就“哪种虚拟的茶更好喝”进行一番轻松的、毫无功利心的“讨论”,意念往来间,带着淡淡的诙谐。
黄昏时分(以心域内能量自然沉降的周期为标志),他们会“散步”。并非真的行走,而是将灵识缓缓延伸出心域壁垒,在外部混沌的边缘“游弋”。他们不再试图探索或征服混沌,而是像在自家庭院边欣赏天气变化一般,观察着混沌能量那些看似无序、实则自有韵律的流动。看那能量如流云般舒卷,如潮水般涨落,从中感受一种超越人为秩序的、自然之道的美。周作人欣赏废名小说的“淡”,此刻他们眼中的混沌,也因心态的转变,褪去了恐怖,显出一种苍茫辽阔的“淡”味。
夜晚,便是“安寝”。他们灵光相依,不再有炽烈的情感波动,只是如同老友般,静静地陪伴。有时会分享一日“阅读”所得的一个有趣细节,有时则只是共同聆听(感知)着心域内外那永恒的寂静,直至灵识渐渐沉入一种空明的休息状态。
这种生活,平淡得近乎无聊,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、珍贵的安宁。他们将这混沌中的方寸之地,过成了自己的“苦雨斋”。一切激烈的、宏大的东西都远去了,只剩下对眼前每一刻细微感受的品味。生存,从一种挣扎,变成了一种“度日”的艺术。
那株光莲,在这种平和氛围的长期浸润下,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它那冷硬的光泽渐渐变得温润,虽然依旧没有意识波动,但那种拒人千里的戾气消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、包容的气质。它仿佛成了这间“陋室书房”里一件恰到好处的摆设,为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抹幽深的底色。
偶尔,会有“访客”。并非真实的来客,而是那些被心域稳定的存在所吸引的、混沌中自然孕育的、极其微小的灵性光点,如同萤火虫般,在心域壁垒外徘徊。林曦和溯光者从不捕捉或驱赶,只是饶有兴致地“观看”它们生灭来去,如同古人看庭前花开花落。这些微小的存在,成了他们平淡生活中的一点意外之喜。
当然,混沌的本质并未改变。依然会有能量风暴的余波袭来,依然会有“空寂”暗流的侵蚀。但面对这些,他们不再如临大敌,而是如同经验丰富的老住户应对天气变化一般,从容地加固一下门窗(壁垒),或者暂时收敛气息,等待风暴过去。有一种“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”的淡定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我在聊斋当合同工请大家收藏:(m.zuiaixs.net)我在聊斋当合同工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