歇、歇会儿吧。
魏晓冉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,视线越过狭窄的石阶向下望去,来时的路早已隐在浓云里,深不见底的幽暗让他胃里一阵翻涌。
再坚持会儿,前面拐角有块平台能歇脚。这山就这点脾气,过了这段陡的,上面视野绝了。贾志德伸手拉了魏晓冉一把,指尖的力度大得有些反常。
魏晓冉踉跄着跟上,恐惧像藤蔓般缠上心脏。
不行,我真的爬不动了,太危险了。魏晓冉猛地停下脚步,声音里带上了哭腔,我们回去吧,下次换套好装备再来。
贾志德的脸色沉了沉,随即又换上温和的神情:晓冉,都爬到这儿了,回去多可惜?你忘了咱们来之前说的,要在山顶看日出拍素材?这机会可遇不可求。见魏晓冉仍在犹豫,他又加了把劲,再说下山比上山更难,现在回头风险更大,听我的,就快到歇脚的地方了。
魏晓冉看着对方笃定的眼神,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山下,终究还是咬着牙跟上了。他能感觉到贾志德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背上,那眼神让他莫名不安,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。
终于到了那个山腰拐角,所谓的平台不过是块勉强能容纳两人的突出岩石。魏晓冉刚想坐下喘口气,贾志德突然开口:你先往前走两步,我把背包调整下,带子硌得慌。他说着往旁边让了让,示意魏晓冉先过拐角。
魏晓冉没有多想,扶着湿滑的岩壁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。就在他的重心刚越过拐角,身体还处于失衡状态的瞬间,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。那力道来得又快又猛,完全超出了他的反应极限。
啊——!
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完全出口,魏晓冉的身体就像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般向外坠去。她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,指尖却只划过一片冰冷的空气。头盔撞在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,随即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。
身体不断撞击着凸起的岩石,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刺骨的剧痛,骨头碎裂的声清晰地传入耳中。他像块失控的石块,在陡峭的山坡上一路翻滚,衣服被碎石划得支离破碎,皮肤绽开无数道血口,温热的血液很快浸透衣物,又被山风带走温度。
不知翻滚了多久,她终于在一片灌木丛中停了下来。意识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底,又被剧痛强行拽回。魏晓冉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模糊一片,只看到头顶晃动的枝叶和散落的碎石。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稍一挪动,钻心的疼痛就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。
救...救命...她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,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拆散了重装,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。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,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,滴在身下的泥土里。
她喊了一遍又一遍,回应他的只有山风穿过树林的呜咽声。贾志德那张看似温和的脸在脑海中浮现,最后定格在推他下山时那冷漠的眼神,恨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。而绝望像潮水般扑面而来。
她试着挪动身体,可稍一用力,右腿的剧痛就让她眼前发黑。四周静得可怕,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偶尔传来的鸟鸣。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?成为山间野兽的食物,连尸骨都留不下?
就在她快要放弃意识的时候,缅甸山洞里潮湿的气息突然闯入脑海。昏暗的光线下,自己和林枫赤膊相见,那种临死前的冲动让自己的血液沸腾。我不能死,我还想再来一次”。她挣扎起来,艰难的往山上爬去。
魏晓冉咬着牙,用手肘撑着地面,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动。每挪动一厘米,都像是在承受凌迟之刑,冷汗浸透了残破的衣物,视线一次次模糊又一次次清晰。
魏晓冉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,只觉得力气在飞速流失,伤口的血越流越多,眼前开始出现重影。就在意识再次要飘远的时候,她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,带着焦急和担忧。她露出笑脸慢慢晕了过去。
等魏晓冉缓缓睁开眼睛,看到自己在林枫背上,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,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:“林枫……他……贾志德……”
“别说话,我先带你下去。”
背着魏晓冉往回走,非常的艰难。魏晓冉不算重,但山路陡峭,林枫也走得满头大汗,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。魏晓冉趴在他背上,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。
天梯石阶被暮色浸得发暗,林枫背着魏晓冉一步步往下挪。她受伤的左腿悬在一侧,温热的血透过纱布渗出来,在他浅色的衬衫上晕开深色印记。“再撑会儿,马上就到山脚了。”林枫声音发紧,掌心死死扣着她的大腿,指节泛白。
话音刚落,一阵狂风突然卷过山谷,头顶的云层像被墨汁染透,瞬间压得极低。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,砸在树叶上噼啪作响,砸在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。林枫脚步一顿,刚想找地方避雨,脚下的石阶突然变得湿滑,他重心一歪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。
“啊——!”魏晓冉的惨叫声刺破雨幕,两人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。杂草划破林枫的胳膊,石子硌得他后背生疼,可他始终下意识地护着背上的人,直到重重撞在一棵老树下才停下。
林枫顾不上浑身的剧痛,连滚带爬地扑到魏晓冉身边。她双目紧闭,脸色惨白如纸,额角还在渗血。“晓冉!魏晓冉!”他颤抖着拍她的脸,声音里满是慌乱,可对方毫无回应。他咬着牙将人抱起,踉跄着往山下的方向跑,雨幕模糊了视线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然而走到那条必经的小道时,林枫彻底僵住了——往日浅浅的溪流早已被洪水吞没,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树枝奔涌,根本无法通行。他只能将魏晓冉轻轻放在高处的土坡上,用自己的外套裹紧她,目光死死盯着来时的路,他相信阿雷一定会来。
可是等待了许久,还是没见到任何人影,雨一直下,林枫感觉继续等待,魏晓冉一定撑不住身体的失温,于是吃力的抱起魏晓冉,开始寻找可以躲避雨水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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