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衍端坐不动,神色如常,唯有握着茶碗的手指,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。他静静地看着陈砚,等待下文。
“那地方,叫断魂峡……”陈砚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,仿佛沉入了血色的回忆,“残篇现世的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。人,像闻到血腥的鲨鱼,一波接一波地涌来。认识的,不认识的,名门正派,邪魔外道……全疯了。”
他的声音干涩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,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:“峡谷里,到处都是血……红的刺眼。地上是血,石头上是血,连吹来的风都带着黏糊糊的血腥味……刀光剑影,惨叫哀嚎,像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……认识几十年的朋友,上一刻还在并肩御敌,下一刻就可能为了靠近那卷破帛书半步,把刀子从背后捅进你的心窝……”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盖上打补丁的长衫布料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微微颤抖着。
“杀红了眼啊……”他喃喃着,仿佛又看到了那修罗场,“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:夺!谁挡在前面,就杀谁!管他是谁!什么道义,什么情分,全他妈喂了狗!剑砍卷了刃,就用手抓,用牙咬……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,一个只知杀戮的野兽……”
剧烈的咳嗽再次毫无征兆地爆发,比刚才更加猛烈,如同要把整个肺腑都撕裂开来。陈砚猛地弯下腰,一只手死死捂住嘴,身体剧烈地痉挛着。指缝间,暗红色的血沫再也抑制不住,星星点点地渗了出来,滴落在他青色的长衫前襟上,晕开一朵朵刺目而狰狞的小花。
“先生!”宿老惊呼,慌忙起身去扶他。
林衍也站起身,眉头微蹙。
陈砚却猛地抬起头,脸上因剧烈的咳嗽而涨起病态的潮红,额角青筋凸起,眼神却亮得惊人,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偏执和深不见底的痛苦。他死死盯着林衍,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皮囊,直刺灵魂深处。
“你也想要它,对吧?”陈砚的声音嘶哑破碎,带着血沫摩擦喉管的咯吱声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的,充满了刻骨的嘲讽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,“那本沾满了血、浸透了无数亡魂怨念的剑诀残篇!那本……让我变成怪物的鬼东西!”最后几个字,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,带着积郁了数十年的绝望和悔恨。
宿老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和话语惊呆了,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。
村塾里的诵读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。一片寂静笼罩下来,只有陈砚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远处单调的蝉鸣。阳光依旧明媚,却仿佛失去了温度,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。
林衍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浑身颤抖、咳血不止的老者。对方的痛苦、悔恨、那深入骨髓的绝望,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。他缓缓地、非常缓慢地开口,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直抵陈砚混乱的心神:
“剑诀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杀人的,从来不是剑诀。”他微微停顿,目光扫过陈砚染血的前襟,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,“先生如今,传的是书声,种的是心田。这,才是真正的‘道’。”
这句话,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冷水。
陈砚布满血丝的眼中,那狂乱的光芒骤然一滞。他死死地盯着林衍平静无波的脸,那眼神里有惊愕,有不信,有茫然,最终,那积压了数十年的、如同磐石般沉重的悔恨与偏执,似乎被这句话撬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。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了一些,捂住嘴的手缓缓垂下,无力地搁在膝盖上,沾满血污的手指微微颤抖着。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一连串破碎的气音。最终,他颓然地低下头,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,肩膀垮塌下去,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……迟来的、巨大的茫然。
“传书声……种心田……”他喃喃地重复着林衍的话,声音轻得像梦呓,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深陷的眼窝中涌出,混合着嘴角的血沫,无声地滑落,滴在膝头那洗得发白的青衫上,晕开一片更深的暗渍。那泪水,是血与泪的混合,是数十年心狱囚徒骤然窥见一丝微光的释放。
就在这沉重的、几乎凝滞的时刻,一股阴冷得如同九幽深处吹来的寒风,毫无征兆地扫过整个院落!
这风来得极其诡异,与这夏日的午后格格不入。它掠过地面,并未卷起尘土,却让院中几株翠竹的叶子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,变得灰败僵硬。强烈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冰针,狠狠刺向在场三人的肌肤,激起一片寒栗!
林衍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!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张开,捕捉到一道几乎完全融入空气波动的、模糊扭曲的影子,正以一种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,从村塾后方那片茂密的竹林中暴射而出!目标,赫然是那扇敞开的、传出过童声诵道的村塾窗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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