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薪火相传,生生不息。”林衍轻声接道,目光依旧投向村塾的方向,眼神深邃,仿佛穿透了土墙茅顶,看到了那些小小的身影和那默默耕耘的教书人,“这便是最大的功德。这位陈先生,不易。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得的敬意。
宿老布满皱纹的脸上,那份慈祥的笑意更深了,眼角堆叠的褶子里仿佛也盛满了阳光。“是啊,陈先生……”他正欲再说些什么。
吱呀——
村塾那扇简陋的柴扉被轻轻推开。
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正是宿老口中的陈先生,老塾师陈砚。他身形清癯,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、打了几处深色补丁的青色长衫,布料已有些黯淡,却浆洗得异常干净,显出几分落魄读书人的坚持。他的头发花白了大半,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木簪随意挽在脑后,几缕银丝不听话地垂落在清瘦的脸颊旁。面容平和,眼角的皱纹细密而深刻,如同被岁月精心雕琢过,一双眼睛却温和沉静,像两口历经风霜却依旧澄澈的古井。只是脸色带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、病态的苍白。
他一手扶着门框,微微佝偻着背,另一只手握成拳,抵在唇边,似乎想压抑什么。然而,一阵剧烈的咳嗽还是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。
“咳!咳咳咳……”
那咳嗽声撕心裂肺,带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共鸣,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。他瘦削的肩膀随着剧烈的咳喘而剧烈地颤抖着,身体弯得更低,几乎蜷缩起来。一阵山风恰好吹过,带来一丝凉意,也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、极其淡薄却无法忽略的腥甜气息——是血的味道。
宿老脸色一变,急忙起身:“陈先生!您这是……”他快步想过去搀扶。
老塾师陈砚却艰难地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无碍。他急促地喘息了几下,强行压住胸腔里翻腾的气血,慢慢直起身。他用手背迅速而隐蔽地擦了一下嘴角,那动作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但林衍的目光何等锐利,在那苍白的指缝间,分明瞥见了一抹刺眼的、尚未完全擦净的暗红血沫。
陈砚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,脸上重新挤出那副温和却掩饰不住疲惫的笑容,对着林衍和宿老的方向微微躬身:“惊扰二位清谈了。老毛病,不碍事的。”他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,却依旧保持着读书人的温文。
他的目光落在林衍身上,那温和的眼眸深处,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,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,像是平静湖面下倏然游过的一道暗影,带着审视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了然?
林衍起身,拱手还礼:“陈先生辛苦。童声诵道,清音入耳,令人心旷神怡。”他语气诚挚,目光坦然地迎上老塾师的注视。
陈砚笑了笑,那笑容牵扯着他苍白的脸颊,显得有些吃力:“山野稚子,鹦鹉学舌罢了。当不得‘清音’二字。”他缓步走到院中,在宿老旁边的石凳上坐下,动作带着一种被沉重负担压垮的迟缓。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衍放在石桌上的那柄样式古朴、毫无雕饰的长剑,剑身黯淡无光,如同寻常铁器。那目光只停留了一瞬,便移开了,仿佛只是随意一瞥。
“这位先生……”陈砚看向林衍,声音平缓,“气度沉凝,非常人也。不知因何途径我们这穷山僻壤?”
山风拂过,带来远处溪流的淙淙声和稻田里细微的虫鸣。林衍尚未答话,村塾里孩子们的诵读声又随风飘了过来,比先前清晰了许多,带着一种渐入佳境的连贯:
“……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;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……”
陈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声音吸引过去,投向村塾敞开的窗户,望向里面那些摇头晃脑的小小身影。他脸上的疲惫似乎被这童稚的声音冲淡了些许,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暖意,如同看着精心培育的幼苗在阳光下舒展枝叶。
“美与恶,善与不善……”老塾师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说给林衍和宿老听,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穿越漫长时光的沙哑,“人心啊,最难辨的,就是这看似分明的东西。有时候,拼了命去争的,以为是美玉,到头来……”他摇了摇头,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,那叹息里浸满了岁月的风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幻灭。
他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林衍,眼神变得有些悠远,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人和物,望向了某个早已湮没在尘埃里的过往。
“老朽年轻的时候……”陈砚的声音更低了,如同秋风吹过枯叶堆,“也曾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客一样,以为手中剑,便是道理。以为争到了那本传闻中的《大衍剑诀》残篇,就能踏上通天大道,傲视群雄……”他嘴角扯动了一下,露出一丝苦涩到极点的自嘲,“呵呵,真是可笑啊。”
宿老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惊讶,显然也是第一次听陈砚提及如此遥远的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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