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二十八年十二月十二的深夜,紫禁城像被冻住的墨砚,连风都裹着冰碴子,刮在朱红宫墙上发出 “呜呜” 的闷响。唯有御书房的窗棂透着灼目的烛火,将殿内的焦虑与紧迫映得一览无余。鎏金铜炉里的龙涎香燃到了底,灰烬堆里只剩几点零星火星,苏培盛刚弯腰添了新的香饼,就见胤禛从龙椅上猛地站起身,指节捏着西北送来的急报,泛出青白 —— 那急报的纸角被反复摩挲,早已起了毛边,上面 “三日内损耗粮草两千石” 的字迹,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心口发紧。
“再这么耗下去,伊犁军营撑不过正月!” 胤禛的声音带着连日熬夜的沙哑,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眼底的红血丝在烛火下格外明显。案头还堆着半叠奏折,最上面一本是伊犁将军的奏疏,写着 “士兵每日只食两餐,战马已开始啃食草根”,墨迹未干,显然是刚送进来的。
兵部尚书马齐站在殿中,藏青官袍的下摆沾着雪水,显然也是从家中匆匆赶来。他上前一步,眉头拧成了川字:“皇上,臣以为当增派五十辆马车,再调两百名漕工,改走兰州至伊犁的草原道 —— 这条道比原路线近两百里,能省两日路程,或许能减少损耗。”
“草原道?” 户部尚书张延龄立刻出声反驳,他抚着山羊胡,语气里满是讥讽,“马大人是忘了去年冬的事?当时肃州知府就是走草原道运粮,一场暴雪埋了三十辆马车,连人带粮都没找着!依臣看,不如传旨让伊犁将军就地征粮,哪怕多给些补偿,也比粮草在路上损耗强 —— 眼下救急才是要紧事!”
“胡闹!” 胤禛猛地拍向龙案,青瓷茶盏里的茶水溅出杯沿,在明黄御案上晕开深色的水渍,“牧民本就受雪灾影响,牛羊冻死了大半,再征粮,岂不是逼他们往准噶尔跑?你这是要断了大清的民心!”
张延龄被训得躬身低头,却仍不服气地嘟囔:“可户部实在拿不出银子增派车马、修缮粮仓,总不能让臣变出钱来……”
殿内瞬间陷入死寂,大臣们你看我、我看你,没人再敢开口。西北粮草运输的难题,已困扰朝堂整整半月 —— 增运力,户部没银子;改路线,天险难抗;就地征粮,恐失民心。连军机处的几位大臣都愁得睡不着觉,此刻面对帝王的怒火,只能沉默以对。
苏培盛在一旁侍立,见气氛僵住,悄悄上前半步,躬身道:“皇上,老奴斗胆提一句 —— 江姑娘此刻还在瑞祥号整理赈灾储备库的账目,听说前半夜还在核对西北分铺的粮库清单。江姑娘之前管过十八省漕运调度,瑞祥号从江南调粮到塞北,损耗率从来没超过一成,或许她能有法子。”
胤禛的手指顿了顿,目光落在案头那本《瑞祥号漕运损耗台账》上 —— 那是江兰上月呈上来的,上面详细记录了每段漕运的损耗原因、改进办法,连 “雨天用油布裹粮”“雪天在车轮绑草绳” 这样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。他眼前一亮,立刻道:“快!传朕旨意,让江兰即刻入宫!”
“皇上!” 张延龄急忙抬头,语气里满是不赞同,“江兰乃一介女子,且是汉军旗包衣出身,西北军务乃国家核心大事,岂能让她参与?传出去,宗室勋贵怕是要议论皇上‘宠信妇人,轻慢军政’,连准噶尔那边都要笑话我大清无人!”
“笑话?” 胤禛冷冷瞥了他一眼,眼神里的威严让张延龄瞬间噤声,“能解伊犁军营断粮之危,能让士兵们不挨饿,比什么虚名声都重要!江兰能修订《商律》安定十八省商户,能在密云赈灾救数千灾民,凭什么不能议粮草?苏培盛,宣她进来!”
马齐悄悄拉了拉张延龄的衣袖,示意他别再反驳 —— 他跟着胤禛多年,深知皇上对江兰的信任早已不同寻常,从允许她参与新政,到破格封 “护国夫人”,再到赈灾时三天三夜坐镇指挥只为等她安全归来,此刻反驳,只会引火烧身。
不过半炷香的功夫,御书房外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。江兰披着一件驼色斗篷,斗篷的边角沾着未化的雪粒,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,显然是从瑞祥号一路急赶而来。她走进殿内,目光快速扫过殿中的几位大臣 —— 马齐的焦急、张延龄的轻视、军机处大臣的好奇,都被她尽收眼底。她定了定神,上前躬身行礼,声音清脆而沉稳:“臣江兰,参见皇上,参见各位大人。”
“免礼,” 胤禛指了指龙案旁的锦凳,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,“坐,朕召你过来,是想让你看看这份急报 —— 从西安到伊犁,短短三日就损耗了两千石粮草,再这么下去,伊犁军营就要断粮了。你常年管物资运输,可有什么法子?”
江兰谢过恩,在锦凳上坐下,接过苏培盛递来的急报。她的指尖划过 “戈壁风沙”“暴雪封路” 等字样,眉头微微蹙起 —— 这些问题和当年瑞祥号从陕西调粮到宁夏时遇到的难题很像,只是西北的天险更甚。她抬头看向胤禛,语气平静:“皇上,各位大人,臣以为,增运力、改路线都不是根本之法 —— 戈壁的风沙能吹翻驼队,高原的暴雪能埋了马车,再多人马也难抗天险。不如试试‘分段运输 + 沿途设仓’的法子,或许能把损耗降下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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