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二十八年十月廿七的京城,雪下得比往日更绵密。瑞祥号总号的青瓦被积雪压得微微下沉,檐角垂着的冰棱足有半尺长,阳光透过冰棱折射在西厢房的窗纸上,映出细碎的、流动的光斑,像撒了一把碎钻。江兰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桌前,面前摊着三份用蓝布裹边的厚账册,指尖沾着墨汁,在 “瑞祥号漕运管理” 那一页的 “王瑞” 名字旁反复摩挲 —— 这是她在灯下思虑了两夜的决定:把瑞祥号的日常管理权交出去,既给自己留出专注护理坊的空间,也让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伙计们有机会独当一面。
院外传来 “簌簌” 的扫雪声,夹杂着伙计们的低语:“小心点扫,别把晒药架上的药材碰掉了!” 江兰抬头望去,透过窗纱能看到两个年轻伙计正拿着竹扫帚,小心翼翼地清扫着护理坊门口的积雪,竹扫帚划过青石板,留下一道道浅痕。丫蛋端着一碗热姜汤走进来,哈着白气说:“姐,外面雪又大了,王掌柜刚才在门口扫雪,说等雪小了再进来,我让他先去账房烤火了。”
“让他进来吧,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。” 江兰放下笔,接过姜汤,温热的瓷碗贴着掌心,驱散了指尖的凉意。她翻开瑞祥号的运营明细,指着其中一页对丫蛋说:“你看,杭州分铺上个月的漕运损耗比往常多了三成,王掌柜之前提过,是因为运河结冰导致船速变慢,货物受潮 —— 这次交权时,我得特意跟他说,让他跟漕工头商量,给漕船加层防潮油布。”
说话间,王瑞推门走进来,身上的青布棉袍沾了不少雪粒,他抬手拍了拍肩上的雪,手里还捧着一本线装的《商户纠纷处理记录》,封皮边角已经磨得发白。“姑娘,让您久等了。” 他躬身行礼时,棉袍下摆扫过门槛,带起一小片雪沫,“这是上个月十八省分铺的纠纷记录,我都整理好了,您看看。”
江兰示意他坐下,将运营明细推到他面前,指尖落在 “杭州分铺漕运损耗” 的条目上:“王掌柜,您先看看这个。瑞祥号是您看着一步步起来的,从雍正二十六年的第一家粮铺,到现在十八省的分铺,这里面有您一半的功劳 —— 我打算把瑞祥号的日常管理交给您,您看可行?”
王瑞手里的记录册 “啪” 地掉在桌角,他猛地抬头,眼睛瞪得通红,声音都带着颤:“姑娘,这可使不得!您是瑞祥号的根,我就是个管账的,哪能担这么重的担子?去年苏州分铺闹漕工罢工,若不是您连夜赶去,定了‘按月结薪’的规矩,我哪能镇得住场面?”
“正是因为您能镇住场面,我才放心。” 江兰笑着把姜汤推给他,“您还记得苏州那次,漕工们堵在分铺门口要工钱,您没慌,先给他们煮了热粥,再跟他们一条条算工钱明细,最后还跟漕帮协商,把运费压了一成 —— 沈万山后来跟我说,‘瑞祥号有王掌柜,是商户的福气’。现在《商律》刚颁行,商户最怕的就是‘没规矩’,您来管,能让大家安心。”
她翻开记录册,指着 “济宁商户拖欠货款” 的案例:“这类纠纷,以后按《商律》‘拖欠超十日需付三成违约金’的条款办,别心软 —— 您要是总想着给商户留情面,最后吃亏的是漕工和咱们自己的伙计。还有山西票号的互通汇兑,每月初五您得亲自跟乔致庸的账房核对,去年就出过一次差额,是因为票号伙计算错了利息,虽然最后补回来了,但也给咱们提了醒,账目上的事,半点不能马虎。”
王瑞接过记录册,指尖轻轻划过 “苏州漕工罢工” 的记录,眼眶慢慢红了:“姑娘,我懂您的意思。您是想让我替您守住瑞祥号,让您能专心做护理坊的事。您放心,从今天起,我每天卯时就到账房,亥时再走,分铺的每一笔账、每一次漕运,我都亲自盯着,绝不让您失望!” 他起身对着江兰深深鞠了一躬,“以后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,我先跟大宝商量 —— 大宝跟着您学了这么久,懂商律,也懂漕运,是个可靠的孩子。”
送走王瑞,江兰裹上驼色斗篷,往兰馨学院走去。学院离瑞祥号不过半里路,路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,她踩着雪往前走,棉鞋踩在雪地上,发出 “咯吱咯吱” 的声响。路边的腊梅开得正盛,枝头的雪粒落在花瓣上,红白相映,格外好看。学院门口,两个学生正踮着脚往教室里望,手里还拿着写满字的纸,看到江兰,连忙躬身:“江先生!”
“是在等春桃先生吗?” 江兰笑着问。其中一个穿蓝布衫的学生点点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先生,我们有几道《商律》的题不会,想请教春桃先生。” 江兰接过他们手里的纸,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写得很认真,她指着其中一道 “漕运运费计算” 的题说:“这道题,你们可以去分铺看看账房怎么算,实务比书本学得快 —— 以后有问题,也可以去分铺找账房先生问,他们都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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