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从集雅斋归来后,接连两日,徐逸风皆闭门不出,整日待在客房之中,对外只推说连日研读古籍,身心略有疲乏,需静心休憩,整理思路。蔡若兮心下关切,前来探望过两次,皆见室内窗明几净,一尘不染,徐逸风或于案前凝神挥毫书写,或倚窗静静阅读携回的笔记,神色平静如水,气定神闲,便也只当他是真需一段清静时光,未再多加打扰,只细心吩咐了下人小心伺候茶水点心,切勿惊扰。
然而,在这份刻意维持的宁静之下,却是暗流涌动。案头,数张质地上乘的素笺之上,已渐渐勾勒出一些奇特的、难以辨识的符号与残破的古老纹样。徐逸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,在赫连部那本古老皮册的笔记、怀中黑石上深刻而神秘的符文、以及那日集雅斋中所获信息的零碎片段间来回逡巡,试图寻找那千丝万缕中隐藏的关联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、反复地摩挲着怀中那枚温润微凉的黑石,感受着其上深邃繁复、仿佛蕴藏着无尽奥秘的纹路,时而停顿沉思,眸光深敛,时而若有所得,快速提笔记录下转瞬即逝的灵感火花。
窗外秋阳正好,明媚而不炽烈,透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窗棂,洒下片片温暖明亮的光斑,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悠然浮动,一切显得那般安宁祥和。然而在这片近乎凝滞的宁静之下,徐逸风的脑海中正如同风暴中的海洋,飞速地拼凑、推演着一切线索。赫连部鬼魅般的动向、蔡府周遭那些若隐若现、难以捕捉的监视视线、黑石与玉佩之间奇异的共鸣、古老皮册上那些语焉不详却令人心悸的诡异记载、乃至黑水城地底那规模宏大、显然远超西夏时期的古老遗迹......这一切错综复杂的碎片,都隐隐指向一个更为悠远、更为深邃、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的巨大谜团,其根源,似乎远超他的最初想象。
第三日清晨,空气微凉,沁着露水和桂子的最后余韵。徐逸风再度步入寂静肃穆的琅嬛阁。他并未如往常般直奔此前惯常翻阅西夏文献的区域,而是在一排标着“舆地·山水”类目的高大书架前驻足良久。指尖缓缓掠过一排排或新或旧、散发着不同年代气息的书脊,最终停在一套厚重异常、颇具份量的册子之上——《天下名山图志》。此书乃前朝官修巨着,紫檀木夹板,函套以深靛蓝锦缎精心装裱,虽历经岁月,略显旧色,却保存得极为完好,透着一股庄重沧桑之感。他小心地将其取下,触手是微凉光滑的木质感与略带涩意的织锦纹理,令人心生敬畏。
他将这厚重的图志摊于宽大平整的花梨木长案之上,解开丝绦,轻轻翻开深蓝色的磁青纸封面,内里是质地坚韧的上等宣纸,印刷墨色黝黑饱满,线条清晰流畅。他直接翻至记载西北祁连山系的卷册。泛黄的图谱之上,苍劲的墨线勾勒出的祁连山脉连绵起伏,如一条沉睡的巨龙盘踞于大地之上,雪线以上区域则以极淡的墨色渲染,皑皑如银,深谷纵横交错,笔法于严谨工整中透着一股磅礴欲出的气势,令人观之而心生渺小之感。他的指尖沿着山脉主脊缓缓移动,感受着纸张特有的微糙质感与墨线细微的凸起,目光锐利如鹰隼,细致地扫过那些用工整小楷标注的古道名称、险要关隘、河流源头以及前人以敬畏口吻标注的疑似古遗址方位,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蛛丝马迹。
阁内时光悄然流逝,唯有书页被轻轻翻动的沙沙细响,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。徐逸风看得极慢,极仔细,时而对照自己笔记上临摹的那些奇异符号,蹙眉思索;时而又起身取来《西夏书事》及那本《河西访古录》相互印证比照,试图从不同时代的记载中找到交叉重叠的信息。日光在阁内缓缓移动,在他周身投下一道专注而孤直的剪影,仿佛他已与这满室书香融为一体。
忽然,他移动的指尖在一处位于祁连山深处、名为“雪浪峡”的险要峡谷附近停顿下来。此地在《天下名山图志》上标注得极为简略,仅以数笔干练的线条勾勒出两山陡峭夹峙、一水湍急中流的极端险要地形,旁注仅有八字:“人迹罕至,多古壑,疑有先民遗存”,语焉不详,却更添神秘。而在另一本前朝地理杂记《西陲闻见录》的附图中,对于“雪浪峡”区域的描绘则稍详几分,其侧旁有一处极不起眼的、以更淡墨色绘出的侧峰轮廓,形状颇为奇特,似三叉戟直指苍穹,又似某种猛禽的凌厉利爪,给人一种怪异而不安的感觉。
徐逸风瞳孔微不可察地猛然一缩。他立刻从一叠笔记中抽出一张纸,上面精确临摹着黑石之上的部分核心符文,以及从那古老赫连皮册上艰难破译出的几个重复出现的怪异符号。他将这张轻薄的临摹纸笺轻轻覆于《西陲闻见录》那幅简陋的地图之上,对准了那个奇特的侧峰轮廓。
此时,阳光恰好透过薄薄的窗纸,柔和而清晰地照亮了重叠的纸张。只见临摹纸上的一个扭曲符号——那类似三个相互缠绕、旋转不休的漩涡或风团的诡异图案——其核心结构的走向与那地图上侧峰轮廓的几处关键转折,竟有七八分惊人的神似!并非完全一致,但那一种独特的、扭曲而充满动感与力量的诡异韵味,如出一辙,绝非偶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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